薑思弦是被地板的寒氣凍醒的。
她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
沒有人扶她上床,甚至沒有人給她蓋一條毯子。
咬著牙撐起身子,每動一下都像有千萬根針在紮。
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步一步挪到櫃子前,翻出醫藥箱。
藥水沾上傷口的瞬間,她疼得眼前發黑,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出聲。
隔壁房間傳來父母和霍銘生哄薑夢淺的聲音,溫柔得刺耳。
“夢淺,喝點粥。”
“別怕,有我在。”
“你受委屈了。”
薑思弦麻木地給自己包紮。
這三天來,她像這個家的透明人,自己換藥,自己吃飯,自己忍著疼翻身。
而薑夢淺雖然被霍銘生動用關係放了出來,卻因為頂替自己妹妹上大學的謠言傳遍家屬院,丟了電視台的工作,整日以淚洗麵。
這天傍晚,父母和霍銘生突然來到她房間。
“思弦,”薑父難得用這麼溫和的語氣,“我們決定在家屬院辦個酒席,你去澄清一下謠言。”
薑思弦抬起頭:“澄清什麼?”
“就說那些都是你造的謠!”薑母急不可耐地說,“夢淺的名聲都被你毀了!”
“你們明明知道真相。”薑思弦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薑父突然變臉,“要是不去,你奶奶的玉鐲就別想要了!”
薑思弦猛地抬頭。
那是奶奶留給她唯一的遺物,奶奶更是這個家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可如今,卻成了親生父母要挾她的籌碼!
她看向霍銘生,眼裏帶著最後一絲希冀:“你也覺得我該去?”
霍銘生避開她的目光:“木已成舟……夢淺已經替你讀了大學,你就該把這份榮譽一並給她。”
薑思弦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我去。”
酒席那天,家屬院的人都來了。
觥籌交錯間,薑思弦像個局外人一樣坐在角落。
直到酒過三巡,薑父才上台。
“今天請大家來,是要澄清一件事。”他朝薑思弦使了個眼色。
薑思弦慢慢走上台,燈光刺得她眼睛發疼。
“當年考上大學的……”她的聲音很輕,卻足夠所有人聽清,“是薑夢淺,不是我。那些都是謠言。”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
“我就說嘛!一個勞改犯怎麼可能考上大學!”
“從小就看夢淺比思弦聰明!”
“聽說這謠言就是思弦傳的,前幾天還被家法伺候了……”
一句句惡言像刀子般紮來,薑思弦站在台上,像個被審判的犯人。
她看見薑夢淺在霍銘生身邊破涕為笑,看見父母滿意的眼神,看見所有人鄙夷的目光。
下台後,霍銘生拉住她的手:“別聽這些,等我們結婚就好了。”
薑思弦在心裏冷笑。
不會了,她再也不會和他結婚了。
散席後,她立刻找到父母:“玉鐲還我。”
“這個……”薑母支支吾吾,“夢淺說很喜歡,就給她了……”
薑思弦渾身發冷:“那是奶奶給我的!你們說好我替她‘澄清’就還給我!”
“現在已經沒了,夢淺不小心摔碎了。”薑父不耐煩的皺眉,“別在這胡攪蠻纏,一個手鐲而已,人都死了,你留著也沒用!”
薑思弦僵立在原地。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撕裂,她的呼吸驟然停滯,耳邊隻剩下血液衝擊太陽穴的轟鳴聲。
那是奶奶臨終前,偷偷塞給她的。
老人家枯瘦的手緊緊攥著她,氣若遊絲地說:“思弦啊,這是奶奶唯一能留給你的……”
二十三年來,那是唯一完全屬於她的東西。
“你們到底還要我怎樣?!”
她的聲音開始發抖,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從小到大,什麼都是薑夢淺的!我的血要給她,我的大學名額要給她,我的人生要為她讓路……現在連奶奶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她都要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