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去世的第三年,一向懂事貼心的繼子進入了叛逆期。
不但無視我的示好,還開始頻繁地帶著各種類型的女孩到家裏過夜。
起初我以為孩子隻是青春叛逆,隻得囑咐他們注意分寸,自己默默做好後媽的本職工作,替他好生招待著那些女孩。
直到那天,繼子帶回來了個男人。
我忍無可忍,小心翼翼地嗔了他兩句。
可他卻苦笑著地捉住我揚在半空的手:
“所以我喜歡誰,不管年林多大,是男是女,你都一點不介意,對嗎?”
我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緊接著聽他戲謔著嘲諷:
“那好,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程朗不喊我阿姨,他總是直呼我的名字,像極了青春期叛逆的小孩。
晚飯過後,我和程朗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程朗眉眼間是難得一見的乖巧,他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沈妙,給我講你第一次遇見我爸的故事好不好?”
他這樣看我的時候,我從來都不能拒絕,這雙眼睛,和程明章一模一樣。
那場地震來臨的時候,我正打算自殺。
浴缸裏放滿了水,我赤裸著身子躺了進去。我用刀割傷手腕,打算平靜迎接死亡來臨。
隻是我剛一刀割下去,整間屋子就猛烈搖晃起來。是地震,這樣正好,最好死得透透的,這人間,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我躺在浴缸裏,絲毫未動,直到轟隆一聲,整棟樓坍塌。
昏死過去前,我想起白天我爸給我的那一巴掌,他語氣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氣急敗壞,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怎麼不去死!”
如今我如了他的願,他應當很開心吧,隻是不知道,如此級別的地震,他還有沒有命活。
八級以上的地震,死傷無數,偏偏我被救了出來。
救我的人,就是程朗的父親——程明章。
我已經存了死誌,不想再苟活。那時我半邊身子被壓在厚重的水泥板下,大腦卻十分清醒。
“別救我,救出來我也要繼續自殺。”說完,我還抬了抬自己的手腕展示已經凝固的血。
程明章彼時是第一批過來救災的消防兵,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我不怕死,他倒是怕我死了。
時間緊迫,沒有趁手的救災工具,他就徒手去扒壓在我身上的水泥以及磚塊,我看著他十指都被磨破,鮮血沾著泥土還不停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從原生家庭裏得不到的愛。
我身上應當是壓了不少磚頭,程明章就那麼徒手清理了幾個小時,這幾個小時,他一邊雙手不停,一邊還跟我聊著天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左右不怕死,也就跟他聊聊天。於是我知道了他叫程明章,有一個兒子,妻子多年前去世,而他當時正在出任務都沒能見上妻子最後一麵。
我被埋在廢墟下太久,已經慢慢沒了力氣,但看著程明章一雙手上布滿傷口,脫口而出一句:“要是我能活下來,你就娶我吧。”
程明章眼淚落在我的手腕上,我卻感受不到疼了,我聽見他說:“別睡,求求你,別睡過去。”
等我從廢墟下被救出來的那一刻,急劇而來的充血感讓我徹底昏了過去,閉眼之前,程明章說:“隻要你能活下來,我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