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瘋狂地扭動,拍打著自己的身體。
監控屏幕清晰地放大著他的痛苦。
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灼傷。
“燙!燙死我了!救命!小燼!閨女!爸錯了!爸真的錯了!饒了我!饒了我啊!”
他哭嚎著,雙手徒勞地拍打著艙壁那冰冷的合金。
合金壁光滑無比,此刻卻因為內部模擬高溫而隱隱發燙。
每一次拍打,都讓他的手掌很痛。
他在狹窄的艙門附近瘋狂撞擊,試圖找到一絲逃脫的縫隙,卻隻換來更劇烈的灼痛。
他和趙老板生前所遭受的折磨一模一樣。
隻不過,蘇大強要強一些。
趙老板嘛......就沒這麼幸運了。
他是被“炎獄”活生生碾碎的。
“殺了我!殺了我吧!求求你!給我個痛快!”
他嘶吼著,涕淚混合著臉上的膿血和焦黑汙垢,糊了滿臉。
此情此景,竟然像極了十年前的我。
如今,十年前那個被絕望淹沒,哭求無門的女孩早就已經不在了。
恨嗎?
當然。
但此刻隻剩下平靜。
我拿起控製台上的通信器,聲音冷漠。
“好好感受,你用女兒換來的‘水’,帶來的餘溫。”
屏幕上,蘇大強的動作猛地一滯,似乎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媽......”
我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繼續問道。
“王秀芬......還有你的那兩個寶貝,蘇耀祖,蘇嬌嬌。他們在哪?”
蘇大強蜷縮在灼熱的地板上。
眼神早已渙散,卻仍然充斥著極致的痛苦和一絲對生存的貪婪。
“......東......東......”
他嘶啞地擠出幾個字節。
“......東區......滲......滲水坑......找......找水......活命......”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抽,身體徹底癱軟下去。
隻有四肢還在高溫的炙烤下逐漸萎縮。
監控畫麵裏,他焦黑的身體蜷縮在發燙的金屬地板上,如同一塊燃燒殆盡的木炭。
東區滲水坑。
方舟龐大的鋼鐵之軀緩緩轉向,朝著母親王秀芬的所在,堅定地駛去。
“炎獄”龐大的陰影,緩緩覆蓋了東區這片幸存者營地。
在這片幹裂的土地上,人們如同行屍走肉,眼神麻木空洞。
為了爭奪一點點渾濁的泥水或發黴的食物殘渣而扭打。
我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目標。
就在營地中心,那個可憐巴巴一小窪渾濁泥水的“水源點”旁。
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個枯瘦如柴的男人激烈地撕扯謾罵。
即使十年風霜和末日的磋磨在她身上刻下了更深的溝壑。
王秀芬那張刻薄的臉我卻是更加印象深刻。
她枯瘦的手死死抓著一個豁了口的破陶碗。
碗裏是半碗渾濁不堪,漂著可疑雜質的泥水。
“放手!你個挨千刀的!這是我先舀到的!想搶?除非從我老婆子屍體上踏過去!”
“放屁!明明是我排的隊!老虔婆,鬆手!”
枯瘦男人也毫不示弱,幹枯的手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兩人如同爭奪腐肉的瘋狗,在渾濁的水窪旁撕扯翻滾。
濺起的泥點糊了對方一身,也玷汙了那點可憐的水源。
周圍麻木的人群隻是冷漠地看著,眼神空洞,仿佛早已習以為常。
方舟引擎的轟鳴聲陡然加大。
龐大的陰影徹底籠罩了這片小小的混亂戰場。
撕扯得兩人動作猛地一僵。
王秀芬下意識地抬起頭,當她的目光觸及我時。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經曆了極其複雜的劇變。
“小......小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