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六咧著那口豁牙，笑嘻嘻地彙報：

“彪哥，我正想跟您說這事呢！”

“昨兒晚上，遵照您的指令，我和幾個兄弟，一直貓在小翠仙家院門外牆根底下，等著進去捉奸。”

“您猜怎麼著？那姓林的吃完飯，就一頭紮進西屋，吭哧吭哧寫材料。一晚上出來衝了三回澡，可愣是他媽的沒往小翠仙房裏去。把我們急得夠嗆！”​

趙大彪眼睛瞪得溜圓，又踹了老六一腳：“你急個雞毛，有本事你去招惹小翠仙啊？”

老六露出豁牙訕笑。

紅毛和小舅子也一起淫笑。

趙大彪猛吸了一口，把煙直接噴在老六臉上，“姓林的洗了三回澡，指定是他媽憋得難受，要不怎麼半夜出來衝澡瀉火？瞅著吧，他倆指定有一腿，早晚得滾到一塊兒去。”

說這話時，趙大彪臉上滿是不甘，就像丟了老母雞的黃鼠狼。

​紅毛瞧出門道，眼珠一轉，慫恿道：“彪哥，要不哥幾個找機會，給小翠仙整點藥，把她弄迷糊了，讓彪哥您先嘗嘗鮮？”

​老六也在一旁跟著起哄：“對對對，彪哥，這主意可老好了，嘗嘗鮮，嘗嘗鮮。”​

趙大彪三角眼一亮，瞥了眼駕駛座上的小舅子，立馬板起臉斥責兩人：

“瞅你們這點出息！先他媽辦正事兒。管他姓林的上沒上小翠仙，趕緊把謠給我造出去。”

“就說有人親眼瞅見，昨兒晚上他倆光溜溜地滾在一個被窩裏，中間還起來洗了三回澡。就照這個路子散出去，聽見沒？”​

紅毛一聽，豎起大拇指：“彪哥，高啊！這招實在是高。村裏那些老娘們兒，就愛他媽傳這些帶色兒的話把。找上倆個嘴碎子，保準天黑前，村裏就沒有不知道的。”

車裏的​人紛紛點頭，齊讚：“彪哥妙啊！”

趙大彪靠在座椅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奸笑，活脫脫一個市井無賴。

“哼，姓林的，想在村裏折騰出個樣兒來，門兒都沒有。先拿這事兒惡心惡心他，看他還咋在村裏待。”

說完，給了前排座椅一腳，“走，礦上轉轉去，找黃老板喝上兩盅。”​

保時捷一溜煙離開村委會，向山坡上的煤礦駛去。

......

大棚種植基地的土路，因為昨天的暴雨變得泥濘不堪。

林深的膠鞋每次踏進泥裏，拔出時發出“啵啵”的聲響。

到了種植基地，眼前的景象，不禁令林深吃了一驚。

​暴雨衝刷後的鋼架大棚，歪歪斜斜地立在那兒，一些塑料膜破口處垂著的爛菜葉，在風中晃動。​

“當初說能抗八級風！”張大娘滿臉悲戚，“結果一場雨下來，就成了這樣子！”​

穿著跨欄背心的王二麻子，對著鋼架狠踹了一腳，鏽渣簌簌地往下掉。

他嘴裏罵道：“肯定是鎮上吃了回扣，花國家的錢弄了這些破爛貨，專坑我們老百姓！”

​林深默不做聲，從兜裏摸出諾基亞N95，開始攝錄。

200萬像素的鏡頭裏，大棚上的裂縫像蜘蛛網肆意蔓延著。

他瞥見立柱底座的水泥標號——C15，比施工合同上寫的低了兩檔。​

“大家聽我說......”

林深收起手機站上田埂，提高了音量，“這些大棚的建材絕對有問題，肯定要追責。但當務之急，是先把大棚搶修好，減少損失。”

​“修個屁！”

王二麻子根本不聽，揮著手臂大聲叫嚷道，“俺表哥在縣建材城，他說這種次品早就被淘汰了，根本修不好，修了也是白修！”

“啊......那可咋整啊？我家可是投了不少錢呢！”

聽了王二麻子的話，張大娘心裏一急，麵如白紙，扶著鋼架，身子就往下倒。

“哎呀媽呀！”

隨著小翠仙的一聲驚呼，林深一個箭步衝上去，托住張大娘後腦勺。

小翠仙立馬上前幫手，摸出翻蓋手機，打通了電話就大聲吼著：

“葉蓁蓁，大棚這兒出人命了，你個死玩意兒快過來！”

林深脫下襯衫墊在泥地上，把張大娘平放下來。

小翠仙用指甲使勁掐人中，急得滿頭是汗。

周圍的村民們頓時慌了神。​

“這可咋整？”

“大娘這是咋啦？”

“急火攻心，會出人命的啊！”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滿是焦急擔心。​

老李頭幹脆在旁邊直拍大腿：

“完犢子了！老張太太要有個三長兩短，她那幾個兒子不得回來索命啊！”

王二麻子趁機煽動：“這下可好，不種大棚還能活著，種了大棚出人命啊！”

正混亂間，大棚外傳來一聲女人的脆喊：“快起開！”

村醫葉蓁蓁騎著輛二八大杠，衝進基地，身後是車輪甩起的泥巴。

一身白大褂，下擺束在腰間，沒等自行車停穩，印著喜羊羊的七分褲單腿已經著地。

她把自行車甩在大棚口，三兩步衝到張大娘跟前。

麻利地打開醫藥箱，捏起一根銀針，照著張大娘虎口就紮：

嘴裏碎碎念：“讓你不按時吃降壓藥，非得整這出嚇人！”

一股混合了來蘇水味的馨香，撲進一旁林深的鼻孔。

他不由往旁邊讓了讓，給葉蓁蓁騰出操作空間。

她年紀看起來比小翠仙略小，皮膚很白，眼角有些雀斑，人很幹淨利落。

林深聽說過她，爺爺和父親都是赤腳醫生，醫術精湛，在村裏很受大家尊敬。

銀針轉動幾下後，“嗯......”張大娘眼波一動。

當她看到眼前的白大褂和虎口晃動的銀針，“嗷”地一聲，詐屍似的坐起，

“小葉子，你不知道我暈針嗎，紮的比容嬤嬤還狠！”

見張大娘緩過來，眾人頓時鬆了口氣。

葉蓁蓁拔出銀針，手背拭著額頭上的細汗。

瞥見林深光著膀子蹲在一邊，欣賞地看著自己。

她問：“鎮上來的？”

“嗯！”林深點了下頭。

她嘴角一彎，帶著一絲嘲弄：“上一個駐村幹部，可是帶著降壓藥走的。”

林深剛要解釋，王二麻子從人群裏躥出來：“駐個屁村，就知道跟大夥兒吹牛逼，不幹人事。”

卻不料，一旁的小翠仙受不住了，跳起來直接開罵：

“王二麻子，瞅你那損色！癩蛤蟆插雞毛撣子——裝什麼大尾巴狼！哪裏輪到你說話了？”

葉蓁蓁手裏的銀針也對著他比劃，

“你家又沒大棚，跑這兒來摻和什麼？再嗶嗶，信不信把你嘴縫上！沒看見大娘血壓都飆到180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