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再醒來時，許南意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林喬陽滿臉焦急地在床前守著她。

許南意有一瞬間的恍惚，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她蹙了蹙眉，臉上的傷口卻因她的動作隱隱作痛。

“南意，你終於醒了。”

林喬陽抓著她的手，略顯激動道。

許南意隻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她很想質問他真的一定要這麼殘忍的對自己嗎？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沒必要了。

不管什麼樣的解釋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他做過的這些傷害她的事情，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

許南意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南意，我知道你還在因為旖旎的事情跟我生氣。”

“可是，這次不管怎麼說，都是旖旎她救了你。”

許南意倏地睜開眼睛，怔怔地盯著林喬陽的眼睛。

他也這麼看著自己，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和真誠。

她差點忘了，他的演技一直這麼好。

看她不理自己，林喬陽繼續道：“她不顧自己的生死，為了救你和歹徒搏命，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南意，我們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對，我可以跟你道歉，可是旖旎她是無辜的，而且她還救了你，所以這次，你不能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

許南意的尾音微微上挑，忍不住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醫生說她傷到了腎臟，現在需要換腎。而且......”

林喬陽低下頭來，沉默了兩秒鐘，又繼續說，“你的腎源配型成功了。”

許南意舌尖死死地抵著下顎，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所以，你想讓我捐腎？”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語氣說出這句話的，但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對。南意，她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你不能見死不救。”

“......”

許南意別過臉去，空洞的眼神望著窗外的樹叢發呆。

“南意，我承認當初不該瞞著你，我和旖旎之間的關係。”

“可我也是怕你多想，而且，我們已經離婚了。”

“所以你不愛她了？”

許南意的呼吸一點點放慢，幾乎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到了這個時候，林喬陽還在騙她。

他還是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是，但是南意，她是我前妻，不管怎樣，我都沒有辦法拋下她不管。”

“我也是怕你多想，所以當初沒跟你坦白我和她的關係。”

“但現在她要死了，隻需要你一個腎就可以救一條命，南意，我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許南意嗤笑了一聲，緩緩回眸，視線再次落在林喬陽身上，帶著打量，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若是我不願意呢？”

“你確定她是為了救我嗎？”

“你知不知道，把我傷成現在這樣的人，就是她，根本不是什麼歹徒。”

“許南意！”

林喬陽突然站起來，大喝一聲，“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怎麼能顛倒黑白？”

“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她確確實實救了你的命！結果你還反咬她一口？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許南意低下頭來。

她早就失望透頂了。

明明知道說出真相來，林喬陽也不會相信。

可她還是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同他說了，卻被他指責沒良心。

“南意，對不起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旖旎等死。”

林喬陽的聲音冷漠極了。

許南意扭過頭去看他，心裏浮上一絲不對勁，剛想再問什麼，林喬陽揮了揮手，叫一個醫生進來。

他毫無憐惜地按著她的四肢，眼神裏滿是堅定：“南意，你信我，睡一覺就好了，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許南意想掙紮，可是兩人的力氣懸殊太大了，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的瞳孔忍不住放大，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林喬陽的禁錮下，醫生緩緩地將一針筒液體推進她的身體裏。

這一刻，她已經分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絕望還是痛苦了。

她早就在被林喬陽的傷害裏，一點點將痛苦變得麻木。

她再次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