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薑稚月猛地整掙開眼,坐起來。
整個人大汗淋漓,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她看著熟悉的閨房,半晌回不過神。
自己明明落下了懸崖,滿心的憤恨和不甘,怎麼一睜眼就回到了薑家?
薑稚月恍恍惚惚,不知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小姐,事兒成了!”
丫鬟小檀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不顧主仆尊卑,一把把她拽了起來,“奴婢把人都支開了,現在睿王殿下一個人在水榭。您趕緊去吧,剩下的事交給奴婢。”
薑稚月看著自己的貼身大丫鬟,眼睛瞬間眯了起來。
自己與“馬夫通奸”之前,是她伺候自己喝藥睡下的。
被發現時,也是她跪在地上求李嬤嬤放她一條生路,徹底做實了她與馬夫的“奸情”。
看來自己全心信賴的丫鬟竟然早就投靠了薑世淵。
她猛地甩開小檀的手,咬牙切齒的罵道:“虧我對你推心置腹,你竟害我至此!”
或許是薑稚月的臉色太過猙獰可怖,小檀愣了一瞬。
“撲通”跪在地上,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小姐,你怎麼了?不是你讓奴婢給睿王殿下下藥,要搶了大小姐的婚事嗎?奴婢知道您日子艱難,這才鋌而走險幫您。您怎麼......”
下藥?搶婚事?
薑稚月猛地反應過來,她回到了四年前。
那時母親病入膏肓,她在府中無人庇佑,下人捧高踩低,對她毫無恭敬可言。
眼看到了說親的年紀,嫡母給大姐薑語嫣尋了睿王這樣的夫婿。
卻給她說了個窮苦出身的舉子。
小檀在她麵前各種為她抱不平,時間長了,她也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訂婚那日,她不顧臉麵,算計睿王,成了這樁婚事。
從此開啟了她不幸的一生,睿王壓根不喜歡她,平日裏不跟她多說一句,她刻意討好,還被他斥責沒規矩。
她三年無子,太後對她很是不喜,就連下人都嘲諷她是下不了蛋的雞,遲早會被休。
她終日惶恐害怕,沒一日安穩。
直到死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太傻了。
薑稚月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再睜眼,她眸中隻剩決絕。
“好好跪著!我回來之前,不準起身!”
薑稚月出了門,急匆匆往水榭跑。
小檀在茶壺裏下了藥。
那藥烈的狠,前世清冷尊貴的男人瞬間變的滿麵通紅,他踉蹌起身準備離開,薑稚月卻反手關上了門。
“你幹什麼?讓開!”
薑稚月又窘迫又害怕,心一橫,猛地扯開了自己的腰帶,忍著羞意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下。
蕭燼英俊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眼神晦暗:“是你下的藥?”
他的手勁兒很大,捏的薑稚月下頜生疼。
薑稚月擔心蕭燼衝出去,不顧一切的大著膽子勾住了蕭燼的脖子,顫聲道:“是阿月錯了,任由王爺處置!”
說著,踮起腳,吻在了蕭燼灼熱的唇上。
男人再也受不住,反手將她按在了桌子上,一發不可收拾......
薑稚月用力搖了搖頭,甩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景象。
這一世,她不會再搶這樁婚事,也絕不會再與蕭燼有半分瓜葛。
這男人比千年寒冰還要冷。
沒人能捂熱他的心,她不會再自討苦吃了。
“哐——”
薑稚月推開水榭的門,蕭燼那張臉冷峻逼人的臉瞬間映入眼簾。
他是大雍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五官立體如刀削,眉眼深邃如寒潭,氣質冷清矜貴。
是萬千閨閣少女的夢中情人,薑稚月也不能免俗,多年前便對他一見鐘情。
此時的他,隻是幾位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勢力不夠大,人也低調。
除了這張俊美無儔的臉,並無過人之處。
可沒人料到,短短四年,他不僅在殘酷的奪嫡之爭中脫穎而出,還成了皇帝最倚重的皇子。
皇上沉屙難起時,也隻召見了他一人入宮,還把皇位順順利利傳給了他。
可惜她命不好。
從來沒得到過老天的偏愛。
哪怕距離後位一步之遙,也會有人將她推入深淵。
蕭燼端著一杯茶,剛放在唇邊,就被衝進來的女子一把掃落。
“嘩啦——”
茶盞落地,碎瓷崩的到處都是。
蕭燼的俊臉驀然沉了下來。
他眯起眼,看著衣衫不整,氣喘籲籲的女子,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薑稚月隻覺背後發涼。
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蕭燼性子冷漠,對犯錯的奴才從不姑息。
且得罪他,那不是找死嗎?
薑稚月膝蓋一軟,跪了下來:“殿下息怒,我,我是薑家二小姐,那茶......”
有毒兩個字在嘴裏轉了轉,出口變成了,“......茶涼了,我,我這就去替您換一壺。”
他沒應聲。
薑稚月就當他默認了,慌忙去拿桌上的茶壺。
這可是證據,留下就是禍患。
“啪——”
薑稚月剛提起茶壺,又被人按了下去。
看著青花瓷上那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薑稚月咽了口唾沫:“殿下......這是何意?”
“媚骨香。”
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薑稚月身子顫了顫,一股寒氣從腳底爬了上來。
這藥的確是從青,樓裏買的媚骨香。
可蕭燼怎麼會知道?
她心慌意亂,卻強作鎮定道:“王爺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倒是王爺,這般攔著我,莫非對我有意思?”
薑稚月抬頭看向蕭燼,眼中帶著兩分揶揄。
這叫以退為進。
蕭燼厭煩她,定會打發她走,沒想到,她又猜錯了。
“支開下人,給本王下藥,本王以為下一步,薑二小姐要準備色,誘了。”
蕭燼每說一句,薑稚月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沒想到,她的計謀竟都被他識破了。
那上一世......
“薑二小姐好大的膽子!”
蕭燼一把捏住了薑稚月的下巴,寒氣逼人的臉上寫滿了審視,“算計本王,你可知是什麼後果?”
看蕭燼這架勢,竟是要追根究底。
薑稚月心急如焚,也來不及多想。眼睛一眨,淚便湧了出來:“王爺恕罪,是我鬼迷心竅,妄想攀附王爺。隻是,姐姐待我極好,做下錯事後,我心中愧疚難安,這才跑了回來。”
薑稚月泣不成聲,說出的話卻軟中帶硬,“幸好王爺並未中招,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今日是王爺與姐姐訂婚的大喜日子,王爺可否開開恩,放過我?”
薑語嫣是蕭燼的白月光。
她想,蕭燼若真想保下這婚事,哪怕再氣,也定然會放她走。
蕭燼鬆開薑稚月,朝窗外看了一眼。
冷嗤:“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