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輛救護車姍姍來遲。
桑宴寧躺在擔架上,意識已經模糊,耳邊隻剩下尖銳的耳鳴和醫護人員急促的交談聲。
“傷口感染嚴重,膝蓋骨有穿刺傷,需要立即清創!”
酒精棉球按在傷口上的瞬間,劇痛如烈火灼燒,桑宴寧猛地弓起身子,喉嚨裏溢出一聲嘶啞的慘叫。
“忍一忍!”護士按住她顫抖的身體,“再不清創,你的腿就廢了!”
桑宴寧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救護車呼嘯著駛向醫院。
“再晚一點送來,膝蓋就保不住了。”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嚴肅,“至少需要臥床休養一個月,之後還要做複健。”
桑宴寧點點頭,臉色蒼白如紙。
她被推進VIP病房時,走廊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寶寶不哭了,媽媽在這裏……”是薑挽晴。
桑宴寧微微側頭,透過半開的門縫,看見謝聿深正緊緊摟著薑挽晴,輕聲安撫。薑挽晴整個人縮在他懷裏,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嬰兒床上,那個所謂的“高燒不退”的孩子,正咿咿呀呀地玩著玩具,臉色紅潤,哪有半分病態?
桑宴寧收回目光,被推進空蕩蕩的病房。
不出所料的,住院的幾天裏,謝聿深一次都沒來看過她。
直到出院那天,桑宴寧坐在輪椅上,在電梯口與他們相遇。
謝聿深推著嬰兒車,薑挽晴挽著他的手臂,三人看起來其樂融融。見到桑宴寧,謝聿深明顯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她也在這裏。
“……一起回去吧。”他最終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自然的愧疚。
一路上,薑挽晴喋喋不休地說著寶寶的事情,謝聿深時不時應和兩句,而桑宴寧始終沉默。
回到別墅,地下室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但空氣中仍殘留著淡淡的鐵鏽味,混合著消毒水的氣息,令人作嘔。
桑宴寧盯著光潔如新的地板,恍惚間又看見那日自己爬行時留下的血痕。
“宴寧。”謝聿深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緊,“你行動不便,要不要搬到一樓住?”
桑宴寧緩緩抬頭,眼神空洞:“好。”
謝聿深似乎沒有注意到,他鬆了口氣,立刻吩咐傭人收拾一樓的客房。
“我已經讓SA送些新的換洗衣物和日用品過來。”他又補充道,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補償。
桑宴寧沒有回答,轉動輪椅,回了房間。
SA送來的是當季最新款的高定成衣和限量手袋,全是桑宴寧平日裏喜歡的品牌。
薑挽晴眼睛一亮,直接上前挽住謝聿深的手臂:“阿深,這些是給我的嗎?我好喜歡!”
謝聿深看了桑宴寧一眼,猶豫片刻:“……嗯,你喜歡就好。”
桑宴寧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下意識收緊,骨節泛白,但臉上依舊平靜。她沉默地轉動輪椅,離開了客廳。
手機震動,謝聿深的消息彈出。
【你現在不方便,用不上這些,暫時給挽晴。下次補償你。】
桑宴寧盯著屏幕,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沉默片刻,關掉手機,扔到一旁。
晚餐時,薑挽晴特意換上了新送來的香奈兒套裝,在桑宴寧麵前轉了一圈:“聿深哥,好看嗎?”
謝聿深點頭:“很適合你。”
桑宴寧低著頭,機械地咀嚼著食物,膝蓋的疼痛不間斷地彌漫著,讓她食欲全無。
突然,一股尖銳的刺痛從喉嚨蔓延開來,呼吸瞬間變得困難。她猛地捂住脖子,臉色漲紅,額角青筋暴起。
“怎麼了?”謝聿深皺眉。
桑宴寧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能指著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餐盤裏的蘑菇。
她對菌類嚴重過敏。
傭人慌忙找來抗過敏藥,桑宴寧吞下後,窒息感才稍稍緩解,但喉嚨仍腫脹得厲害。
“怎麼回事?”謝聿深臉色陰沉,“家裏從來不會做菌類!”
廚師戰戰兢兢地站出來,眼神閃爍:“是、是桑小姐讓我做的……她說想嘗嘗……”
“胡說!”管家忍不住插嘴,“桑小姐對菌類嚴重過敏,怎麼可能主動要求?”
廚師突然跪下,聲淚俱下:“謝總,我真的不敢撒謊!是桑小姐說……說想陷害薑小姐,讓我故意在菜裏加蘑菇,然後嫁禍給薑小姐……”
桑宴寧不可置信地搖頭,用氣音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沒有……”
薑挽晴紅了眼眶,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樣:“阿深,算了……桑小姐可能隻是一時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