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床上躺著的女子順口向他爆出一句“美人兒”之後,所有的震怒,都在瞬間轉化為對她的不滿。
唇角繃緊,雙瞳緊眯,對著床上的玉鈺兒不客氣的丟下一句:“你們確定從皇宮裏擄出來的,是那沐湛的寵妃而不是一個妖怪?”
鬼穀真眼裏的玉鈺兒,此刻的形象實在很差勁。
先不說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就憑著她那張左邊青、右邊白的陰陽臉,也足夠將在夜裏將一個膽小的人活活嚇死了。
玉鈺兒原本隻是脫口說出了心底之言,況且這白衣男子的容貌的確是世間少有的俊俏。
沒想到那人卻在聽了這話之後,侮辱她是一個妖怪。
她氣極之下,惱怒的和對方瞪視,“我說錯什麼了?你本來就是個美人,自己長得美,還不許別人說嗎?”
房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恐怖起來,幾個從小就跟在鬼穀真身邊長大的侍衛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
每次有人觸犯到少主的底線時,那人的下場定然會倒大楣。
雖然他們並不憐惜躺在床上的那個醜八怪,但為了少主的性命著想,那醜八怪現在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些用處的。
鬼穀真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玉鈺兒,唇邊突然甩出一記冷冷的笑容。
“原來還是個不怕死的,既然這樣,就成全了她吧,榮華、富貴,把她給我丟進柴房,餓死為止。”
狠狠的放下話後,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被叫做榮華和富貴的兩個侍衛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同時歎了一口氣。
果然自家少主每次被惹惱之後,都會變得異於常人的凶殘可怕。
※※※※※※
玉鈺兒出生在官宦世家。
她爹曾是沐氏王朝的當朝宰相,她娘也是尚書家的高貴千金。
雖然十幾年前,她爹就因為中風而辭世,她娘也因為過度傷心而香消玉殞,玉家在朝庭的地位也瞬間從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
但她還有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姐姐,在姐姐的庇佑下,她始終過著衣食無憂,使奴喚婢的生活。
挨餓!
這種事,玉鈺兒可從來都沒經曆過。
可是現在,她卻真切的感受到什麼叫饑腸轆轆、食不裹腹。
在她被關進這該死的、又臟又臭的柴房整整九個時辰後,她發現自己要被餓暈了。
期間,任她捶門砸鎖,大聲謾罵,哭叫怒吼,始終都沒有人過來理她一下下。
她氣惱,她憤怒,她暴跳如雷的詛咒那個下令把她關到這鬼地方的男人被雷劈死,被飯噎死。
最讓她心裏不甘的是,她好容易把沐湛那隻凶殘的白狐狸心臟取出來當藥引,正準備著手煉製世間奇毒,結果卻被不明不白的擄到這個鬼地方。
就在她捧著被餓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停罵娘的時候,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
這人雖比不上那白衣男子俊美逼人,卻帶著一股令人忍不住親近的儒雅之氣。
他先是瞪了跟在身後的兩個侍衛一眼,又看了看柴房裏的玉鈺兒,“你們真是太胡鬧了,怎麼可以把人關在這裏?我這才出去一天,就鬧出了這種亂子,若這位姑娘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待得起嗎?”
那兩個人被訓,臉色都不太好,其中一個忍不住咕噥,“是少主命令咱們把她關在這裏的。”
青衫男子眉峰一挑,“真弟任性,你們怎麼也跟著不懂事起來?”
說著,踏進柴房,走到被餓得奄奄一息,隻剩下一口人氣的玉鈺兒麵前,“姑娘,你沒事吧?”
她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你被連著餓上好幾頓,看看會不會有事?”
直到玉鈺兒被人攙回了臥房,上好的飯菜被她一股腦的吞進腹中,喝了兩壺上等鐵觀音,又吃了整整一盤子糯米糕後,她才停止對那個據說名叫鬼穀真的男人的詛咒和謾罵。
吃飽喝足,很沒形象的又打了幾個飽嗝之後,捂著圓滾滾的肚子,拿小眼神瞟了不遠處,那個始終對自己以禮相待的男子一眼。
“也就是說,你們之所以把我從皇宮裏綁架出來,其實是想利用我,來威脅沐湛交出龍王寶瓶?”
這青衫男子名叫鬼穀炎,是鬼穀真的堂兄,也是一個對醫術非常有研究的大夫。
比起那個鬼穀真的刁蠻無禮,囂張傲慢來,鬼穀炎實在是禮貌斯文得多了。
對方不但十分客氣,還把之所以將她擄來的目的交待得一清二楚。
原本那個鬼穀真身患重疾,無藥能醫。
傳說沐氏王朝皇宮裏的龍王寶瓶一旦被開啟,就能實現一個願望,情急之下,他們才把腦筋動到她頭上。
“很多人都知道,諾大的沐氏王朝後宮裏,小玉妃是當今皇帝最為得寵的妃子,我們想進宮尋寶瓶不易,但用你來威脅沐湛,卻不失為一條妙計。”
鬼穀炎並不介意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交待出來。
他們本無心害人,隻是想借皇帝的寶瓶一用,但冒然進宮去借,沐湛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擄了沐湛心愛的妃子做人質。
當玉鈺兒聽到“得寵”這兩個字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不知道是你們太幼稚,還是真的病急亂投醫,如果沐湛手中的那隻龍王寶瓶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麼神,你以為他不想自己親手開啟,實現他心底的那些卑鄙願望嗎?”
玉鈺兒的話,令鬼穀炎一怔。
從她的口中,鬼穀炎領略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位傳聞中被皇帝寵愛的小玉妃,與皇帝之間,似乎有些什麼仇怨。
忍不住仔細打量了玉鈺兒一眼,小玉妃是對她的尊稱,但私底下很多人都說,她就是沐氏王朝後宮裏一個令人談之色變的鬼妃。
雖然鬼妃這個稱謂起得有些誇張,但她的麵孔,的確生得有些詭異。
左邊與右邊,幾乎是陰陽兩相隔。
一半白晳,一半湛青,相配在一起,實在是有些可怕。
玉鈺兒挑了挑眉眼,朝他微微一笑,“怎麼,被我的模樣嚇到了?”
鬼穀炎頓時回神,有些尷尬的笑道:“其實我們對你是沒有任何惡意的,至於真弟......”
頓了頓口,又道:“他從小到大最討厭別人說他長得美,這次你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諱,才對你做出這種過分的事,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了。”
玉鈺兒冷哼一聲,“那家夥那麼囂張,橫看豎看,也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啊。”
一提到這個,鬼穀炎就頭痛萬分。
“當年嬸娘懷有真弟的時候,由於身子骨弱,叔父為了保住嬸娘的性命,不停的給她喂藥,怕是那些藥在嬸娘的身體裏發生了變化,使得真弟降生的之後,身子骨始終孱弱,經很多大夫診治,最後斷定,那是由於胎毒所致。”
“不犯病的時候,真弟的身子骨非常強壯硬朗,可是胎毒一犯,他就會不停的咳血,這些年來,叔父和嬸娘為了治好真弟的病,已經求過很多神醫,但始終都不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