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女

一直到天色漸暗，府上的熱鬧才消停了一些。

秦落衣邊教段陵識字，邊叫青竹道：“怎麼還沒送飯過來？”

青竹小聲回道：“說是顧著側妃和新進門的聖女那頭，暫時顧不上南院了。”

話是這麼說，但不過是看秦落衣母子倆不得寵好欺負罷了。

“唉，”秦落衣摸了一把段陵的腦袋，叮囑道，“你來看著他寫字，我去小廚房瞧瞧。”

“是。”

段陵忙裏偷閑扯了扯秦落衣的衣袖：“娘親，阿陵想吃蛋羹。”

上回秦落衣給他做了一次，煞是好吃，現下知道她又要去廚房，段陵便嘴饞央求道。

“好，娘親去給你做。”

秦落衣應下，前世她雖然是個大學生，但自理能力超強，普通家常菜都不在話下。

所謂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活人也不可能被餓死。

小廚房裏點著一盞燭火，有些幽暗。

秦落衣從櫃子裏翻出來米麵，又從灶台旁邊摸了兩個雞蛋，正準備去生柴火的時候，腳下卻傳來軟軟的觸感。

借著燭火看去，秦落衣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段清河？”

男人躺在柴火旁，頭發有些散亂，雙眼緊閉，嘴唇發紫，分明是中毒之象。

秦落衣蹲在他旁邊，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掰開他的嘴看了看舌頭，緊接著摸了摸脈，好在她前世跟著中醫也學了兩手，初步可以斷定段清河是中了菌毒。

擱在現代，剛中毒的時候去醫院洗個胃便好了，可惜在古代便成了難以根除的毒素，每每發作，痛不欲生。

秦落衣突然想起前兩日抱著阿陵回去路上好像在府裏瞧見了葛葉草，這種草雖然不能為他解毒，但卻可以化解菌毒蔓延的過程，用了急救最為合適。

思前想後，她還是起身跑出去揪了幾根葛葉草回來。

畢竟她初來乍到，要想和兒子過安穩日子，這渣男王爺還不能出事，萬一他死了，叫她生殉，段陵怎麼辦？

思及此，她將葛葉草搗碎泡水，捏著段清河的鼻子灌了進去。

段清河是被嗆醒的，五臟六腑的憋悶之感漸漸退去，眼前一片白芒，但他還是精準地掐住了秦落衣的脖子。

秦落衣：......

“不是，翻臉不認人？我剛救完你，你就這麼謝我？”

段清河眯了眯眼，這才認出來蹲在麵前的是秦落衣，嗓音低啞道：“你救了我？”

“是啊。”秦落衣摸了摸被掐疼的脖子，“早知道你這麼凶就不救了。”

段清河起身：“本王怎麼不知你會醫？”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行了，好了就趕緊走，新進門的美人還等著你呢，別耽誤我給兒子做飯。”

秦落衣對段清河的觀感差的不能再差，也懶得跟他解釋，擺擺手就打算趕人。

可段清河卻來了點興趣，要知道他是娘胎裏中了毒，從小到大看過的大夫不少，可沒一人能解毒，卻沒想到秦落衣隻是一碗水便將他發作的毒素逼退，著實有趣......

“府上沒有廚子不成，為何要你親自做飯？”

“還不是您那美人譜子大，廚子都去替她張羅了，我要再不自己動手我們母子倆就要被餓死了。”

秦落衣陰陽怪氣道，手腳麻利地生火燒水。

段清河若有所思：“你剛剛救了本王，想要什麼？”

秦落衣挑眉，認真思考片刻道：“換個大點的院子，最好能朝陽。”

現在住的南院陰冷，不適合小孩子發育不說，床褥也容易發黴，若是能換個好一點的院子，她們住這也舒心一些。

“好，本王會去安排。”

段清河爽快同意了，站在廚房門口看她做了一會飯，煙火氤氳，狹小的廚房彌漫著香氣，也難得勾起了他的食欲。

秦落衣見他不走，皺眉道：“你不會想跟你兒子搶飯吃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段清河自然不會再待，轉身離去。

秦落衣心滿意足做了一桌子菜給段陵吃，隻是不知道段清河抽什麼風，大晚上的突然命丫鬟送來流水般的精致點心。

她不得不叫上青竹一起吃，這才沒浪費糧食。

次日一早，果然有人上門叫她們搬東西，換院子。

“王爺親自吩咐的，叫給您和小殿下換了最好的院子，朝陽傍水，離王爺的臥房和書房都是最近的，往東邊去還種著一片翠竹，等到了夏日酷暑很是解熱......”

婆子長相喜慶，一邊幫著搬東西一邊為秦落衣介紹，光是聽著便已經叫她滿意不已。

新院子距離南院著實不近，秦落衣讓段陵在南院等著，自己帶著丫鬟婆子分四趟將東西運了過去，這才接上段陵。

到新院子的時候，青竹已經將內外收拾妥當，還點了十分清甜的酸角香。

“娘親，咱們以後可以住在這裏嗎？”

“當然，這是你爹特意給咱們選的院子。”

說著秦落衣半蹲下來，指了指院子外門楣的牌匾：“阿陵，認不認識那是什麼字呀。”

段陵認真看了半天道：“雲......雲齊閣？”

“是雲霽閣，”秦落衣笑了笑，“雲開雨霽的霽。”

倒是應景，她們母子總算是雨過天晴了，往後隻要好好教導段陵，待她同段清河談好條件，便和離帶著兒子出府......

秦落衣在心中細細盤算，卻未說與他人知。

她萬萬沒想到，搬了新院子第一個上門竟會是昨日才進府的聖女。

身量單薄的女子穿著一身白，看似像是在服喪似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端坐在院內石凳上，一派冰清玉潔。

“聖女有事？”

秦落衣坐在對麵，手裏拿著一壺涼茶，她沒叫青竹出來而是留在內室看著段陵。

“喚我淩音便是。”聖女說話的聲音應和著某種平仄韻律，輕易便能吸引心神，“此番前來叨擾，是為了王爺的身子。”

“哦？”

秦落衣抬手倒茶不為所動：“王爺身子怎麼了？我瞧著健朗的很啊。”

這話有點曖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昨夜聖女未能盡興，今兒特意過來找秦落衣尋法子呢。

果然，聖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還是抿唇道：“與風月之事無關，還請秦氏嚴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