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供養林意之六年，他高中探花之後便嫌棄我不配做他的夫人。

“阿灼乖順，可惜家道中落，讓她做個小妾已是抬舉。”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拿了銀子離開。

他不以為意，料定我對他死心塌地，過不了兩天就會回去找他。

“你伯母虛榮，為攀高枝才把你推進我家，除了嫁我你還能嫁誰？”

後來明月樓前再相見，他跌跌撞撞撲倒在我腳邊。

我那有點好看的夫君微微抬扇：“林公子自重，可別唐突了我的王妃。”

......

林意之探花遊街那天驚豔了郡主娘娘，非要招他做郡馬。

他一襲紅衣豐神俊朗，朝著金燦燦的車駕微微揖禮，

“在下已有心上人，誓不相負。”

我心裏喜滋滋，懷著甜蜜的忐忑走上前去。

誰料嬌蠻的郡主並不看我，便笑得肆意：

“讓她做個小妾，我豈會容不下？”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盛讚郡主慧眼識珠又賢德寬和，恭賀林家雙喜臨門，前程似錦，富貴無量。

林老夫人撫摸著剛剛戴上的那隻價值連城的翡翠鐲子，拉住郡主的手舍不得鬆開，笑得樂嗬嗬。

賀喜的人太多，林家的院子太小，我被推著踩著擠到了角落裏，手裏還捧著給林意之沒有做好的一件春衣。

林意之眸中亮色微顫，目光在我和郡主之間流轉數回。

郡主明月光華，高貴無比，越襯得我荊釵布裙，寒酸不已。

他終是鬆了口氣，微微頷首：“如此，甚好。”

我心下莫名酸澀，苦笑著搖了搖頭，“可我不願。”

慈眉善目的林老夫人忽變了臉色：“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家裏窮，這些年一廂情願糾纏我兒，也不過是看他有才，貪圖日後的富貴。”

“仗著給我兒做了幾件衣裳，就挾恩圖報了？”

“如今郡主娘娘能夠容得下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我有些愕然，看著一向溫和良善的老夫人刻薄的麵容，感到十分陌生。

我與林意之對視一眼，他卻很快偏過頭去，竟是一陣沉默。

我心冷如冰水澆身，不自覺握緊了手，繡花針紮進指尖，傳來一陣刺痛。

真可笑啊，我的確是一廂情願。

我幼失雙親，寄人籬下。

可明明是他先對我說，要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我冷笑一聲，平靜道：“老夫人誤會了，我與林公子本來就並無婚約。”

“從前也不過是看你們家實在窮苦，在你家幫扶，讓你們穿我做的衣，吃我做的飯，踏我做的鞋。”

“那不過是我心善。”

“林公子乃鳳凰降世，我不過一介貧女，又沒有煊赫的家世讓他攀高枝、步青雲，自然並非他的良配。”

“他如今一步登天，也正該把欠我的銀錢還了，從此以後兩不相幹，各走各路罷了。”

一席話說的林老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人群中也傳來陣陣唏噓嘲笑。

林意之猛地抬頭，眸中微光一閃而過，皺著眉頭看我，卻盡力裝出安撫的語氣：“阿灼，你不要說氣話。”

“你父母都不在了，你伯母向來虛榮，不會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的。”

“再說你和我之間來往，路人皆知。除了嫁我你還能嫁誰？我答應過你爹會照顧你......”

他還要再說些什麼，把林老夫人抬手打斷，一張銀票輕飄飄甩落在她腳邊。

我俯身去撿，那銀票被她一腳踩住。

“銀錢自然可以給你。”

“我家意兒將來高官厚祿，讓你做妾已經是抬舉你。你今天走了，以後嫁不出去，可不要厚著臉皮再回來求著進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