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嗜血的新君裴寂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囚禁了前朝公主。
那女孩在吃人的皇宮中長大,卻潔白的像朵茉莉花。
這讓生在爾虞我詐的政壇鬥爭中的裴寂,第一次嘗到了“心安”的滋味。
他自以為藏得很好,可還是被衛宜發現了。
她在封後大典上怒斥裴寂私藏前朝餘孽。
可他從容不迫的坐在龍椅上,語氣冷若冰霜。
“衛宜,不如你和阿離換一換,叫阿離當皇後,你就嘗嘗當餘孽的滋味吧。”
她抵死不從,換來他一次次變本加厲的逼迫。
把她扔進浣衣局,將衛家兒郎貶為庶人。
最後以“通敵叛國”的罪名,讓她親眼看著父母在午門被剝皮抽筋,淩遲處死。
“認罪,還是看著他們被淩遲,你自己選。”
她跪在地上哀求,可隨著行刑的令牌落地——
父母的鮮血淋漓的皮肉,甩到她的麵前。
再睜眼,她回到了發現薑離那天。
......
衛宜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去了未央宮。
前世,衛宜到死都沒有見過薑離。
重活一世,她想親眼看看,那個讓裴寂念念不忘的茉莉花......
究竟是什麼樣的。
衛宜閉眼,隨後遣散婢女,隻身去了薑離所在的未央宮。
未央宮年久失修,鮮少有人會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菠蘿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薑離白衣勝雪,坐在破舊的佛龕前,低聲,卻又無比虔誠的吟誦。
衛宜靜靜的站在門口,看著薑離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這就是,前朝明珠公主——薑離麼?
深秋的陽光灑在庭院,為她鍍上了一層聖潔的金光。
難怪......裴寂會著迷。
薑離突然轉頭,正對上衛宜的目光——
她白玉一般的麵孔,嵌著漆黑而空洞的一雙眼。
衛宜呼吸一滯,
可薑離隻是從懷中拿出一個饅頭。
幹癟的饅頭一看就是存了很久,可她仍然掰下一半,摸索著,喂給身邊圍著的小狗。
“阿黃,菩薩會保佑你的。”
衛宜瞳孔劇烈的顫動,薑離——
看不見?!
衛宜不禁悄悄的靠近薑離,幾乎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
“當心——!”
年久失修的房梁突然墜落,衛宜下意識後退。
可薑離猛地推開她,轉身護住了那隻老黃狗。
“砰!”
房梁狠狠砸在她的肩膀,那裏瞬間紅腫起來。
可薑離隻是悶哼一聲,顫抖著,撫摸懷裏那隻老黃狗。
“菩薩保佑。”
衛宜愣在原地。
“嚇到你了麼?”薑離偏過頭試探道。
衛宜下意識點頭,卻反應過來她看不見,
“沒......”
薑離長呼一口氣,露出微笑。
“你......看不見?”
薑離點頭,“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看不見了。”
明珠公主深居簡出,從不出席宮宴,原來竟是因為看不見嗎?
衛宜心中駭然。
薑離突然伸出手,探索著衛宜的頭發,臉頰,一直到肩膀。
然後握住了她的雙手。
“姐姐,我與你很投緣。”
衛宜猛地縮回手。
“怎麼了?”薑離不解。
前世,裴寂為了討好薑離,將她衛家滿門抄斬,更是將她父母淩遲。
她渾身打了個哆嗦。
衛宜又想起了在水牢那段寒冷而黑暗的日子。
裴寂將她囚禁,對外卻宣稱皇後病逝......
她微微顫抖,逼迫自己鎮定。
“姑娘,奴婢該回尚宮局了。”
薑離似乎有些失落,她低垂著眼眸,睫毛輕顫。
“你是女官嗎?......那我以後可不可以去尚宮局找你。”
衛宜心頭微動,扯下腰間的一塊令牌,塞到她手心,
“若你想見我,拿著令牌去尚宮局便可。”
“隻是我怕上峰怪罪,所以還請姑娘替我保密。”
薑離小心翼翼的將令牌收起,“我記得了......”
“叫我小宜便可。”
衛宜轉身,卻與匆匆趕來的內侍擦肩。
“奴才們奉聖上之命前來修繕未央宮,皇上說先讓醫女給姑娘包紮,他下朝後便到......”
內侍眼中隻有薑離,仿佛她才是這個皇宮中最重要的人。
“我隻是小傷.......阿寂不必親自跑一趟的。況且,我很喜歡未央宮......”
“皇上說了,阿離姑娘是皇上最重要的人,就算傷到一根頭發絲那也是萬萬不可的!”
薑離耳尖微微泛紅。
“阿離!可有傷到哪裏?”
裴寂的聲音傳來,衛宜匆忙躲進轉角。
她看的一清二楚,裴寂此刻的緊張,是在她麵前從不曾展現的。
衛宜心中一片澀然。
那年強攻鄴城,她身中數箭,性命垂危。
裴寂卻隻派人傳來口信。
“衛宜,戰況吃緊,孤沒空等你養傷。”
裴寂,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
衛宜失魂落魄的走回椒房殿。
她已經見到了薑離,繼續留在宮中已經沒有意義了。
“娘娘......”奉畫快步迎了上來。
衛宜提筆寫下兩封信,一封是給父母,叫他們盡快前往佛教聖地淨土寺避難。
另一封,則是給淨土寺住持,他曾欠過衛宜一個人情。
“奉畫,替我將這兩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琴心,你去將我妝奩最下麵一格的假死藥,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