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霜跟在他身後,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楚尋眠的意識異常清醒,她清楚的感知到了周煜衡的離開,讓她的心撕 裂般地疼。
她艱難的睜開眼,果然身邊空無一人。
她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高燒讓她的視線模糊不清,可她還是踉踉蹌蹌地換了衣服,跟去了宴會。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
或許是想親眼看看,那個曾經為她淋雨求合作的男人,如今是怎麼為別人拚命的。
宴會廳金碧輝煌,觥籌交錯間,她看到周煜衡站在陳氏少東家麵前,手裏拿著一瓶烈酒。
“陳少,上次的事是我不對。”周煜衡聲音低沉,“這瓶酒,我幹了,就當賠罪。”
他說完,仰頭灌下整瓶烈酒。
酒精灼燒著喉嚨,他的胃像是被刀絞一般,可他還是麵不改色地喝完,甚至對著陳少笑了笑:“夠誠意了嗎?”
周圍人紛紛鼓掌:“周總真是癡情種,為了任小姐,連命都不要了!”
陳少隻是冷冷一笑:“就這?怕是要周大少爺跪下才有誠意吧?”
陳少的聲音像一把刀,狠狠刺進周煜衡的身體,他的指尖微微發顫,烈酒的灼燒感仍殘留在喉嚨,可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嘴角甚至掛著那抹遊刃有餘的笑。
“陳少說笑了。”他聲音低啞,良久,膝蓋微微彎曲。
任雪霜臉色微變,急忙拉住他的手臂:“煜衡,你不能為了我給他下跪!”
陳少嗤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周總,您這未婚妻倒是心疼您。可惜啊——”
他故意拖長音調,眼神輕蔑地掃過周煜衡蒼白的唇色,“我們陳家的規矩,做錯事的人,得跪著認。”
全場嘩然。
任雪霜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陳少,您何必這樣羞辱人......”
陳少不為所動,反而笑得更加惡意:“怎麼,周總舍不得?那合作的事——”
“我跪。”
周煜衡的聲音很輕,他的膝蓋緩緩彎了下去,卻像驚雷炸在楚尋眠耳邊。
“求陳少高抬貴手,放過雪霜,別為難她。”
筆挺的西裝褲觸及冰冷的地麵時,宴會廳裏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任雪霜捂著臉哭出聲,而陳少終於滿意地笑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他俯身拍了拍周煜衡的肩,“周總,合作愉快啊。”
角落裏,楚尋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著周煜衡僵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六歲那年,他被周家旁支逼著下跪認錯時,是怎麼冷笑著掀翻桌子的。
“我周煜衡的膝蓋,隻跪天地父母,你們算什麼東西?”
可現在......他為了別的女人,下跪了。
宴會結束的時候,周煜衡已經站不穩了。
任雪霜扶著他往外走,他卻突然推開她,踉蹌著走到垃圾桶旁,吐出一口血。
“煜衡!”任雪霜驚呼。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可下一秒,又是一口血嘔了出來。
楚尋眠看到這一幕,心絞痛起來,三年前,周煜衡為了公司上市,連續幾個月不按時吃飯,胃疼到冷汗涔涔。
是她每天親手做飯,送到他辦公室,逼著他一口一口吃完。
那時候,他抱著她,額頭抵著她的肩膀,聲音悶悶的:“眠眠,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愛惜自己的身體。”
可現在,他為任雪霜灌下一整瓶烈酒,喝到胃出血,為了她下跪,隻求別人放過她。
她的高燒更嚴重了,眼前一陣陣發黑,可她還是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直到周煜衡被人扶上車,直到宴會廳的燈一盞盞熄滅。
然後,她倒了下去。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可那聲音太遠了,遠得像上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