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商考察大會,剛認祖歸宗的妹妹提議,用“的確良”布料做成衣服,讓那些港商太太們體驗我們特色文化。
未婚夫寵溺點頭:“還是小雅有想法,夠新穎。”
廠裏的老師傅們也跟著附和。
上一世我堅決反對,這筆訂單是廠子改革轉型的唯一希望,失敗了全廠幾百號工人都要下崗。
未婚夫罵我:“你就是嫉妒小雅一回來就得寵!見不得她好!”
老師傅們怨我:“一個養女,別總想著出風頭,的確良多結實耐用!”
廠子是養父母家幾代人的心血,我不能眼看它毀掉。
我連夜換下所有土氣布料,用我偷偷攢下的外彙券換來真絲,請最好的裁縫趕製出精致旗袍。
訂單順利拿下,工廠起死回生。
但妹妹卻哭著跑出去,說我這個假千金容不下她,故意讓她在全廠丟臉,轉身“失足”摔斷了腿。
未婚夫的沉默和養父母的責難,讓我成了全廠的罪人。
最終我被陷害偷盜工廠資產,活活病死在勞改農場。
重來一次,聽見妹妹的提議,我沉默不語,大紅大綠挺好,配上蛤蟆鏡和喇叭褲,引領時代潮流。
反手我敲響了對家廠長辦公室的門:“王廠長,你上次說想挖我過去當技術副廠長,還分一套三居室,現在還算數嗎?”
......
我再睜眼,耳邊是妹妹薑雅嬌滴滴的聲音。
“港商要的是本土特色,我覺得用‘的確良’布料給他們做幾套工裝就很好,這才是最有我們本土潮流的!”
未婚夫沈俊立刻愛憐地附和:“小雅的想法太新穎了!就這麼辦!”
廠裏的老師傅們,看在薑雅是廠長剛認回來的親生女兒的份上,也紛紛點頭稱是,一片讚揚。
“還是小雅有靈氣!”
“是啊,我們這些老腦筋都想不到呢!”
我身體僵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淋漓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
前世,我就是在這裏,拚死反對這個荒唐的提議。
港商要的是高級定製的絲綢旗袍,用廉價刺眼的“的確良”做工裝,簡直是把我們廠的臉麵和前途按在地上摩擦。
我熬了三個通宵,拿出頂級的蘇繡技藝,用最好的真絲麵料趕製出樣品,最終保住了那筆能讓全廠起死回生的訂單。
可我得到了什麼?
薑雅哭著跑出廠門,自己摔斷了腿,卻說是我嫉妒她,容不下她,故意讓她在全廠人麵前丟臉。
養父母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狼心狗肺,連剛回家的妹妹都容不下。
沈俊眼裏的失望和厭惡,像一把刀子,將我淩遲。
“薑禾,我沒想到你這麼惡毒!”
全廠的人都唾棄我,他們聯手誣陷我偷盜廠裏核心技術,沈俊親手將我送進了潮濕陰暗的勞改農場。
在那裏,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終咳著血,在發黴的棉絮堆裏咽了氣。
我重生了。
回到了這一切悲劇的開端。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我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妹妹的提議非常好。”
薑雅和沈俊都愣住了。
我無視他們,繼續補充道:“但還不夠大膽。”
“要特色,就要極致!既然要用‘的確良’,就要用最大紅大綠的配色,做成喇叭褲和蝙蝠衫,這才叫真正的引領潮流!”
我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薑雅的臉上很快被得意掩蓋,她以為我徹底服軟了。
沈俊更是對我刮目相看,語氣裏帶著一絲讚許:“薑禾,你總算開竅了,知道什麼叫顧全大局了。”
老師傅們也紛紛附和,說我這個養女總算“懂事”了,知道讓著親妹妹了。
看著他們一張張虛偽又愚蠢的臉,我笑意更深。
真好啊。
這一世,我倒要親眼看看,你們怎麼把這家廠,作死在自己手裏。
我懶得再看他們那副嘴臉,借口要去供銷社買刺繡用的金絲線,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裏,我混沌的大腦才徹底清醒過來。
我沒有去供銷社。
而是徑直離開工廠,來到我們廠最大的競爭對手——紅星服裝廠王廠長的辦公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