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誌願填報截止後的日子，整個高三都彌漫著一種詭異的亢奮。

當膨脹分數公布的那天，校園徹底瘋了。

“我705分！天啊！”

“我688！清華穩了！”

尖叫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用了膨脹券的學生，分數都出現了驚人暴漲。

蘇櫻，毫無疑問是全校最耀眼的明星，728分的成績，讓她被無數人簇擁著，享受著所有人的膜拜。

趙毅和他那幫吊車尾，也個個手握五六百分的好成績，前所未有地揚眉吐氣。

在這場集體的狂歡中，我這個458分的原始人，成了最可笑的異類。

“嘖嘖，真是可憐，隻能去讀大專了。”

“活該！誰讓她自己把券給毀了，腦子有病。”

我低著頭，任由他們的嘲諷將我淹沒，心中毫無波瀾。盡情地狂歡吧，爬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才會越粉身碎骨。

狂歡的頂點，趙毅擠開人群，得意地晃著手機上的分數，湊到我麵前。

他剛吃完一個炸雞腿，滿嘴是油，汗水順著他肥碩的臉頰往下淌。

他伸出那隻油膩膩的手，想拍我的臉，我下意識一躲，他便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一塊清晰的、令人作嘔的油漬。

“晚姐，哦不，林晚。”

他打了個嗝，一股食物腐敗的酸氣噴在我臉上。

“看到了嗎？635分！哥哥我這輩子，就沒這麼風光過！”

他還沒笑完，蘇櫻的閨蜜李靜也走了過來，她手裏拿著一瓶進口的Y雲礦泉水，擰開蓋子，遞到我麵前，臉上是虛偽的憐憫。

“林晚，看你都嚇傻了，喝口水平靜一下吧。”

她上下打量著我，故作驚訝地捂住嘴.

“哦，瞧我這記性，忘了你這種人，可能一輩子都沒喝過這個牌子的水吧？”

緊接著，那個前世錄下我慘狀的王哲，也舉起了他的新手機，鏡頭對準了我狼狽的臉和額頭上的傷疤。

“別動啊林晚，我給你拍張特寫，這就發到班級群裏。”

“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一個失敗者的自白》，肯定能火！”

他那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和前世按下錄像鍵時，一模一樣。

周圍的哄笑聲中，最致命的一擊來了。

蘇櫻像一位真正的女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到我麵前。

她從一個精致的禮品盒裏，拿出了一塊隻吃了一半、上麵還留著她口紅印的慕斯蛋糕，像投喂路邊的野狗一樣，遞到我麵前。

“林晚，我知道你家境不好，晚飯肯定也吃不飽。”

她的聲音甜美又殘忍。

“這個，是我吃剩下的，賞你了。就當是......祝賀我考上北大的謝禮吧。”

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等著我或憤怒、或屈辱、或崩潰的反應。

然而，我沒有。

我靜靜地看著那塊被施舍的、沾著別人唾液的蛋糕，然後，慢慢地抬起了頭。

我看著蘇櫻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忽然，我笑了。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那是一個極其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玩味的笑容。

我緩緩地伸出手，卻不是去接那塊蛋糕。

我的手指，在距離蛋糕一厘米的地方停下，然後，我抬起眼，直視著蘇櫻的眼睛，用一種她從未聽過的、冰冷又清晰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說道：

“蛋糕就不吃了，不過，你的慶功宴，我會準時到場。”

“因為這麼精彩的大戲，不親眼看到最後一幕，豈不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