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機將車停在別墅門口，便識趣地離開了。我用指紋打開公寓的門。“嘀”的一聲，門開了。三年前的布置，原封不動。玄關的鞋櫃上，還放著他沒來得及穿的男士拖鞋。空氣裏，甚至還有我定期讓人噴灑的、他最喜歡的雪鬆香水的味道。這裏的一切，都在等著他回來。這裏是我為他精心維持的囚籠。他站在玄關，一步也不肯再往裏走。仿佛裏麵是什麼龍潭虎穴，會把他吞噬。他的抗拒，讓我嘴角的笑意更冷。我沒理他。徑直走到客廳的酒櫃前，從裏麵拿出那對我們婚禮時定製的酒杯。水晶杯上，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寫。S&L。儲值卡。我將其中一個杯子，用力塞進他冰冷的手中。他的手一顫，差點沒拿穩。“陸昭言。”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欠我一個新婚夜。”他握緊了酒杯，指節泛白。我拿起那瓶82年的拉菲，倒了兩杯酒。猩紅的液體，像血。我舉起自己的杯子，朝他示意。“喝了它，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我看著他，心中冷笑。這是謊言。我根本不想勾銷。我要他記一輩子，欠我一輩子。他看著我，眼神裏是我讀不懂的深沉痛苦。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端起酒杯，似乎真的準備喝下去。我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就在他的嘴唇，即將碰到冰冷的杯沿的瞬間——我猛地伸手，將他手中的酒杯狠狠打翻在地！“啪！”酒杯沒有碎。但杯中的紅酒，盡數灑在了他白色的侍應生製服上。像在他胸口淋了一場血雨。他震驚地看著我，又看看自己狼狽的胸前。我沒有看他。我舉起我自己的酒杯，看著裏麵微微晃動的紅色液體。然後，在我的淚水奪眶而出之前，猛地將杯子砸向牆上那副巨大的婚紗照！“哐啷——！”相框應聲而碎，玻璃碎片四濺。照片上，我們笑得那麼幸福。我因為用力過猛和情緒激動，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我扶著冰冷的牆壁，才能勉強站穩。我轉過身，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問出了我今晚，真正想問的那個問題。“陸昭言，三年前你逃走，是因為破產不想拖累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