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五天。

我又一次偷跑到了禦花園。

這一次，母後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被吊在那裏，任由烈日暴曬，任由蚊蟲叮咬。

她的皮膚，被曬得通紅，有些地方甚至開始潰爛。

我哭著叫她，她過了好久，才緩緩睜開眼睛。

她已經說不出話了。

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滾燙的地上，瞬間蒸發。

“母後，我知道，我知道您是清白的！”

“我去找太皇太後！我去求她老人家為您做主！”

太皇太後是父皇的祖母，一向最疼愛母後。

可是母後卻對我搖了搖頭。

見我如此焦急，母後努力擠出一抹笑意，“雪兒，你聽過破繭成蝶的故事嗎？”

“別怕，母妃會化作禦花園的蝴蝶永遠陪著你。”

人怎麼可能變成蝴蝶呢？母後怎麼都開始說胡話了。

不行，在這樣下去，母後會死的。

我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守衛換了人。

新來的幾個侍衛，比之前的更加凶狠。

他們是貴妃的人。

“滾！小賤人！再敢來就打斷你的腿！”

為首的那個侍衛，一腳把我踹開。

我被打昏了過去。

深夜，我從噩夢中驚醒。

我夢見母後了。

她被吊在樹上，衝我微笑。

可當我想跑過去時，她卻變成一隻蝴蝶飛走了。

“母後！”

我從夢中驚醒，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我連鞋都來不及穿，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寢宮，瘋了一樣地奔向禦花園。

我衝進禦花園，衝向那棵老槐樹。

可樹上隻剩下了一具森森白骨，樹枝上還停留著一群禿鷹，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母後......”

我努力爬上高高的樹幹，卻被禿鷹啄傷手臂，直直從樹上滾落。

天空電閃雷鳴，一瘸一拐地在瓢潑的大雨中，奔向養心殿。

母後最怕打雷了，我要找父皇把她放下來。

我跪在殿外的雨水裏，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

“父皇！”

“父皇！你把母後放下來好不好！”

“她最怕打了雷，你去看看她！”

雨水衝刷著我臉上的血汙和淚水，冰冷刺骨。

養心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走出來的，是披著一身名貴狐裘的貴妃。

她站在屋簷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在泥水裏掙紮的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吵什麼吵？”

“姐姐這是活該，誰讓她不守婦道，給皇上戴綠帽子。”

我眼中的恨意，讓她感到了快意。

“嘖嘖，真是可憐。”

她用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抬起我的下巴。

“告訴你也無妨，皇上今夜，是不會見你的。”

她說完，暢快地大笑起來，然後狠狠地關上了殿門。

我的手指，被門縫夾住，傳來鑽心的疼痛。

可我感覺不到了。

因為我的心，已經和我的母後一起，死在了那個風雨交加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