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被吊在槐樹上的第一天,我病了。
高燒不退,嘴裏胡亂喊著母後。
太醫們戰戰兢兢,卻束手無策。
父皇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
我聽宮女們竊竊私語,說他整日都陪在貴妃宮裏,賞賜流水似的送過去。
還說,他們時常會去禦花園裏散步,就在那棵掛著母後的老槐樹不遠處。
第二天,我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
我要去救母後。
我躲開宮人的視線,偷偷跑進了禦花園。
遠遠地,我就看見了被粗繩綁住手腕,高高吊在樹上的我的母後。
她孱弱的身體隨著微風輕輕晃動,麵色慘白,眼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她身上華貴的鳳袍沾滿了樹葉。
“母後......”
我哽咽著,從懷裏掏出偷偷藏起來的水囊。
“母後,喝水。”
她聽見我的聲音,緩緩睜開眼。
那雙曾經溫柔如水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
“雪兒......”
她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你怎麼來了?快走!別讓別人看見!”
她掙紮著,手腕被粗糙的繩索磨得鮮血淋漓。
“父皇要是知道了,會連你一起罰的!快走!”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不走!母後你喝水,喝了水才有力氣!”
我舉著水囊,拚命地跳起來,可怎麼也夠不著。
我急得團團轉可樹幹太滑,我根本上不去。
隻能跑到禦書房外,重重地跪了下去。
“父皇!求您開恩!”
我一下一下地磕頭,冰冷的青石板硌得額頭生疼。
“母後已經被吊在樹上三天了!她沒吃沒喝,會死的!”
“求您饒了她吧!”
額頭磕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和眼淚混在一起。
殿內,卻傳來了貴妃銀鈴般的嬌笑。
“皇上,您看這幅畫畫得好不好嘛?”
緊接著,是父皇帶著寵溺的調笑聲。
“愛妃畫什麼都好。”
我的哭喊,在他們的歡聲笑語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終於,一個太監不耐煩地走了出來。
他傳達了父皇冷酷的旨意。
“皇上說了,皇後不知悔改,死不認罪,就讓她繼續掛著!”
“公主若是再來胡攪蠻纏,打擾皇上和貴妃娘娘的雅興,就把你也一起吊到旁邊那棵樹上去!”
我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窖。
我被兩個太監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經過殿門時,我清晰地聽見貴妃嬌滴滴地說:
“哎呀,皇上,臣妾肚子裏的皇子又踢我了呢。”
“您摸摸,他好有力氣呀。”
父皇愉悅的笑聲,成了我永恒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