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像一把尖刀,直直刺進蘇念心臟,她身子一顫,攥著把手的指節泛白。
“我說了,我不要錢。”她沉默許久,才澀聲回答。
別說是為了救年年,就算是別的事,她也不會要霍沉一分錢,她現在做一日女友收入還算不錯,以後也不打算停。
推門下車時,夜風裹挾著涼意撲麵而來,她沉默著往前走,能感覺背後那道目光如影隨形。
直到邁巴赫的引擎聲遠去,她才終於允許自己的肩膀垮下來,長長呼出一口氣。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居住的單元樓,她腦海中依舊不斷浮現霍沉冷漠的話語和年年蒼白的小臉。
剛走到三樓,卻看到自家大門虛掩著,裏麵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老不死的,錢都藏哪兒去了?”中年男人粗啞的嗓音夾雜著物品翻倒的聲響,刮得人耳膜生疼。
“真的沒有......小念賺的錢都給我買藥了......”老人虛弱的聲音帶著哭腔,“求求你,別翻了......”
蘇念的血液一瞬間凝固,拿出藏在包裏的匕首,猛地推門衝了進去。
屋內一片狼藉,外婆跌在地上,蒼老的麵龐上滿是淚痕。
而她的父親蘇大強,正粗暴地將外婆狠狠踢開。
蘇念目眥欲裂,衝過去擋在外婆麵前,刀尖閃著寒光,“你再跟動外婆一下試試!”
蘇大強瞬間僵在原地,白著臉退到客廳,“你、你瘋了?快把刀放下!我可是你爹!”
蘇念恍若未聞,神情依舊平靜地可怕,刀尖直指蘇大強:“我問你,當年我的女兒是不是沒死?”
蘇大強眼神閃爍:“你胡說什麼,那賠錢貨一出生就夭折了......”
“閉嘴!你是不是把她賣給霍沉了?”蘇念雙眸猩紅,刀尖幾乎懟到他臉上。
蘇大強被逼到牆角,額頭滲出冷汗,“我......我那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女人離了婚帶個孩子要怎麼活?”
“再說了......你給霍家生了孩子,他們給錢不是天經地義?”
這句話如同導火索,點燃了蘇念心中積壓許久的怒火,她猛地揮刀,直直砍向蘇大強。
“啊!”蘇大強慘叫一聲,抱頭蹲下。
小刀深深嵌入他耳側的牆麵,刀柄嗡嗡震顫。
“滾!”蘇念的聲音冷得駭人,“再敢來,下一刀就不會砍偏了。”
蘇大強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他手腳並用地爬向門口,嘴裏還不停念叨:“瘋了......你真是瘋了......”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蘇念才像被抽走全身力氣般滑坐在地上。
緩了一會兒,她才起身回到房間,把外婆扶到了床上。
外婆顫抖著抱住她,泣不成聲:“小念啊......你受苦了......”
“外婆,我沒事。”蘇念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拍撫著老人佝僂的背脊。
“你有沒有哪裏受傷,要不要我送您去醫院檢查一下?”
外婆抹著眼淚,“我沒事,倒是你,剛才我聽你說什麼孩子......”
蘇念沉默片刻,還是決定不將年年的事告訴她,怕她大喜大悲傷了身體。
“我是警告他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她立即轉移話題,“外婆,我接下來要出一段時間差,會讓劉姨過來照顧你。”
外婆愣了一下,隨即握住她的手:“小念,外婆能照顧自己,工作重要,你盡管去,不用記掛我。”
蘇念鼻子一酸,重重點頭。
她起身一邊收拾家裏,一邊收拾必需品,腦海中還回蕩著父親剛才的話:你給霍家生了孩子,他們給錢不是天經地義?
所以霍沉真的給了錢,他是不是一直以為,是她默許了父親賣孩子的行為?
這個念頭讓她心如刀絞,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早點治好年年的病才是最重要的事。
將家裏一切都安排好,又給護工劉姨打了電話,蘇念才拎著行李離開了家。
霍沉的車已經等在小區門口,車窗搖下,露出冷峻的側臉。
“上車。”他目視前方,聲音一如既往冷淡。
蘇念沉默著坐到了他身旁,依舊保持距離。
“年年暫時出院了,會和我們一起住。”霍沉突然開口。
蘇念猛地轉頭,眼中瞬間亮起光彩,這不就意味著她每天都能見到女兒了!
“林薇也會住下。”霍沉接下來的話如一盆冰水澆滅她的喜悅,“年年離不開她。”
她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慢慢轉回頭,看向窗外:“我知道了。”
車子很快駛入城郊別墅區,停在一棟三層現代別墅前。
霍沉剛推開門,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撲了過來。
“爸爸!”年年撲進霍沉懷裏,卻在看到蘇念的瞬間愣了一下,小臉一下繃緊,迅速躲到霍沉腿後。
“年年,這是蘇阿姨,你在醫院裏見過的。”霍沉輕輕拉了拉女兒。
年年卻依舊緊緊抓著霍沉的褲腿,大眼睛裏滿是警惕,“我不認識她!”
蘇念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但她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容,蹲下身與女兒平視,“年年好,我是......”
“阿沉,你回來了。”
林薇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傳來,她快步走下樓梯,臉上帶著欣喜的笑。
她自然地接過霍沉手上的外套,刻意貼近他,手指在男人肩上曖昧地流連,甚至有意無意地蹭過他的頸側,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霍沉微微蹙眉,卻沒有立即躲開。
蘇念的心像被細繩勒緊,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聽見林薇發出一聲做作的輕笑。
“蘇小姐來了?”她仿佛才注意到蘇念,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算計,“真是辛苦你了,為了錢大老遠跑來......”
她故意在錢字上加重語氣,同時觀察著霍沉的反應。
霍沉皺了皺眉,還是沒有開口。
林薇臉上更加得意,“我的意思是,以後你就放心在這裏住下,畢竟......”
她湊近蘇念,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像你這種為了錢什麼都肯做的女人,確實需要個好住處。”
蘇念的手指猛地掐入掌心,卻強迫自己保持平靜:“不勞費心。”
“年年,別鬧你爸爸了。”林薇突然提高音量,笑容燦爛得刺眼,“到媽媽這裏來,別讓陌生人碰你。”
年年立刻鬆開霍沉,像受驚的小鹿般撲進林薇懷裏,把臉死死埋在她腰間,仿佛蘇念是什麼可怕的怪物。
“哎呀,這孩子真是......”林薇假意歎息,手指卻暗中在年年背上用力一掐。
小女孩身體一顫,發出一聲細微的嗚咽。
“怎麼了寶貝?”林薇立即換上關切的表情,聲音卻帶著威脅,“是不是看到陌生人害怕了?媽媽這就帶你回房,記住媽媽的話,陌生人都很危險......”
蘇念清楚地看到林薇掐孩子的動作,血液瞬間凝固:“你——”
“年年有些怕生。”林薇打斷她,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得意,“畢竟她之前都沒見過蘇小姐你。”
她故意這般諷刺,滿意地看著蘇念白了臉。
“林薇,夠了。”霍沉終於開口,語氣微冷。
“我隻是擔心年年嘛。”林薇委屈地撇嘴,卻暗中將年年摟得更緊,讓小女孩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嚶嚀。
“這孩子離開我一刻都不行,蘇小姐應該理解的吧?畢竟我從小就照顧她。”
蘇念的胸口劇烈起伏,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沒有衝上去搶回自己的孩子。
她看向霍沉,卻發現男人的目光正複雜地落在年年身上,似乎沒有注意到林薇的惡行。
“房間在二樓,從今天起我們住一間。”他突然開口。
蘇念心頭一跳,林薇身形一滯,眼中閃過一抹怨毒。
她想著以後總有機會揭穿林薇的真麵目,點頭跟著霍沉上樓。
走進臥室,蘇念有一瞬恍惚,房間的擺設幾乎和四年前一模一樣,連窗台的那盆梔子都蔥鬱如昨,仿佛時間在這裏靜止。
霍沉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語氣冷沉,“這是治療期間的注意事項,從明天開始,你要嚴格按照時間表作息。”
蘇念接過文件,手指不經意觸到他的指尖,迅速分開,可那抹酥 麻感卻久久揮之不去。
霍沉眸光微閃,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卻又停下,背對著她。
“年年對陌生人一向抵觸,給她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