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牧雲深就每天早中晚地微信問候,“早安”“小心開車”“吃飯了嗎”“到家沒”“晚安”……
簡直像個人工智能,還是鋼鐵直男那種型號的。
司冉都懷疑她要是說她感冒了,牧雲深是不是也隻會說“多喝熱水”。
他見麵時那些甜言蜜語哪去了?之前不還是人間小甜豆的嗎?
還是說他必須得對著自己這張漂亮的臉才說得出來!
司冉忍不住胡亂猜測,全然沒發現她已經有那麼點掛在心上了。
“弟弟,我是讓你假扮男朋友,不是做我男朋友。”
牧雲深秒回,“我拿錢辦事從不偷懶。”
看不出來,還是個有原則的孩子。
司冉搖頭笑笑,把手機扔在一邊,抬頭看向陳瑤。對方微擰著眉,顯得有些為難。
“冉姐,小張的事……”
小張是司冉部門新來半年的職員,最近父親腦出血昏迷住進了重症,費用開支龐大,他日夜發愁,工作上不免分心,出了些問題。
司冉批評了他幾次,過後卻避著他在部門組織了捐款,她自己帶頭拿了不少,旁人隨意。
“把錢直接送去醫院交費就行了,別讓小張知道。至於工作上,還是那句話,幹一天就要負責一天。”
她一向公私分明,很多時候有些不近人情,下屬們都不是很願意跟她親近。
“可是他最近有些鬧情緒,覺得您太冷漠了,不如告訴他……”
“咱們隻是表達心意,不是為了讓他感恩戴德。”
司冉打斷了陳瑤,抬手示意她出去,在關門的瞬間看到了她眼中的厭惡。
大概就是為著自己的獨斷專行吧,司冉並非不清楚,卻不想改。
她隻堅持自己覺得正確的,哪怕別人反感,也隻能忍著,畢竟她同樣也在忍耐其他人。
關了電腦,正要下班,王經理忽然推門進來了。仍舊是往日裏那副陰惻惻的樣子,看著她笑得不幹不淨。
“小冉啊,跟我一起去個飯局。”
司冉捏緊車鑰匙,抿唇笑笑,“王總,我酒精過敏,不能喝酒,就不跟著去敗興了。”
“又敷衍我,陳瑤前幾天還說你喝多了,到處給你找蜂蜜呢。”
蜂蜜?她可是一眼沒見著,多半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
“要不讓陳瑤替我去吧,她氣質好又會說話,絕對不給您丟人。”
王總踱到沙發上坐下,冷笑一聲,“那是不是你的位置也想讓陳瑤替你啊?”
這幾乎是明目張膽地威脅了,司冉暗自咬牙,腦中轉換過無數個念頭,卻想不到一個辦法拒絕。
王總起身走過來,靠近司冉站著,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手腕,“你在職場打拚多年才小有成就,可別想不明白。現今的職場規則,除了能力,還要看誰更豁得出去。”
司冉用力攥緊拳頭,才能忍住不抬手扇在那張無恥的臉上。
什麼狗屁規則,不過都是這些下三濫的垃圾滿足齷齪私欲的工具罷了!
她沉默而立,感覺到惡心的大手已經貼上了她腰側,正忍不住要翻臉時,手機忽然響了。
司冉如蒙大赦,飛快跳開,抓起手機就喊,“媽!”
對麵的牧雲深一愣,“姐姐今天想玩角色扮演?”
“什麼?我爸暈倒了!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司冉自顧自地說著,一邊背起包,抱歉地跟王經理揮揮手,“王總,真對不住,我有急事得先走,改天給您賠罪。”
說完也不再看王經理鐵青的臉色,小跑著溜了。
牧雲深也覺察出不對,語聲急促,“出什麼事了?我就在你公司樓下,現在上去,你等著我。”
司冉掛斷電話,靠在電梯門上喘氣,喘著喘著鼻子一酸,眼淚就簌簌而下,很快暈花了她精致的眼線。
她原本惱恨又憋屈,可一聽到牧雲深的話,又莫名生出些委屈來。
成年人的崩潰就隻在一瞬間,卻連哭都還記得背過攝像頭。
虛榮也好,尊嚴也罷,她從不允許自己被別人看作一個弱者,這是她最後的驕傲。
可是維持這樣的體麵真的好累,無人可說,到頭來隻有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對她說“等我”。
像一團棉被接住了墜落深淵的她,雖然也著了地,但是至少不那麼痛了。
“叮咚”一聲響,驚醒了司冉,她慌亂地摸了把淚,門開時又是平日裏波瀾不驚的樣子。
牧雲深正在外焦急地等電梯,看到她出來,愣了一下,隨即兩步上前,將她攬進了懷裏,大手放在後背輕輕拍著。
司冉有一點別扭,但又不舍得拒絕。此時的她,太需要一個懷抱和依靠了。
哪怕是用錢買來的……
牧雲深卻似乎看穿了她的內心,側頭湊近她耳邊低語,“這是一個安慰的擁抱,你可以當做是償還你曾經無意間溫暖過的人。”
“不論經曆了什麼,別失望,願你餘生仍有真心去擁抱他人。”
“而此刻,我想抱你,與錢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