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季南一臉淚水，他一邊讓司機開快一些，一邊壓著顫抖的嗓子說話。

“媽，你胡說些什麼，做完手術就好了。”

“傻孩子，媽都知道，醫生說了，手術後還有排異反應，還需要很長時間的治療。”

“媽活夠了，不想再成為你的累贅，你是個好孩子，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媽，你別嚇我，你等等我好嗎？你現在在哪裏，我讓阿姨來找——”

可沒等他說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忙音。

季南顫抖著手，他打了很多電話。

醫院的、護工的、報警電話，最後，他拿出了沈昭意的助理留給他的那張黑色卡片。

他一路帶著不安，終於車到了醫院樓下。

他剛下車，就看到葉知霜懷裏抱著林敘白，身邊跟著保鏢。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知霜，我媽——她不對勁，醫院太大了我一個人不好找，你讓人幫幫我好嗎？”

葉知霜眉眼間盡是不耐煩。

“阿南，媽的手術我都安排好了，林敘白今天又自殺，你能不能別鬧了。”

季南死死地揪著他不放，“葉知霜我沒有鬧，我媽剛給我打電話了，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還沒來——”

葉知霜臉色陰沉，她大力甩開了季南。

“別鬧了，我現在沒空，你先去陪媽做手術，我晚點再來陪你。”

季南被甩到了地上，膝蓋擦破流血，但他根本無法顧及。

他心裏恐慌到了極點，但葉知霜是他此時的浮木，他抓住他的裙角不肯放手。

“隻要兩個保鏢就可以，求你了，我真的擔心我媽——”

葉知霜卻攬著林敘白的腰，居高臨下對他冷笑。

“季南你還說你不是在鬧，這些保鏢是看著林敘白的人，他今天能找到機會自殺，就是因為中途有人看漏眼了。”

“你們死了嗎？還不把人給我拉開？”

葉知霜身後的保鏢聞言上前，直接把季南重新掀到了地上。

地上粗糲的沙石，割破了他的手腳，季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葉知霜的車，揚長而去。

心像被活剖般痛，但他沒時間傷心難過，隻是隨意抹去不知什麼時候布滿全臉的淚。

正準備起身，就聽到了一聲巨響。

砰！

那是一個生命從高處砸落，粉身碎骨的聲音。

季南瞳孔驟縮，視線望去，就看到一地血泊中，他媽媽的臉。

他腿一軟，心裏被巨大的驚慌裹挾。

他奔到季母身邊，卻不敢動她。

“救命，快幫我叫醫生，救救我媽。”

等醫生跟護士來到現場，一番檢查後，卻互相搖了搖頭，跟他說了“節哀”。

季南神情呆滯地看著地上的媽媽，在巨大的悲痛衝擊下，其他情緒都不見了，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在醫院工作人員把季母抬到擔架上的時候，護工把季南攙扶起來。

“季先生，早上有人給老夫人送了一個文件袋，她看完就一直哭。”

季南像一個提線木偶般接過來文件袋。

那是他跟那兩個乞丐的私密照，足足二百九十八張，沉甸甸地裝滿了整個文件袋。

季南憋在心裏的情緒，像終有了宣泄點，他跌坐到地上，捂著臉失聲痛哭。

葉知霜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季南坐在走廊椅上，閉著眼，一臉平靜宛如入睡。

葉知霜的心口狠狠一跳，她聲音很輕。

“阿南，媽呢？醫生說你告訴他暫時不用做手術了？”

季南睜眼，他那毫無波瀾的眼，揪痛了葉知霜的心。

“嗯，我媽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做手術。”

他的回答讓葉知霜鬆了一口氣，“那也行，六天後我們的婚禮，還需要媽在現場，她是我跟你唯一的長輩。”

這句話，卻讓季南發出輕笑，“對啊，我們的婚禮需要她。”

葉知霜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那邊是保鏢著急的聲音，“葉總，林先生要跳樓，我們攔不住。”

她掛了電話後，臉上難得帶上為難的表情看著季南，“我——”

“你去吧，你那麼恨他，他死了你可怎麼辦。”

季南難得的寬容，柔和了葉知霜的眉眼，“等我忙完這幾天，我就好好陪你。”

“你可以先想想去哪裏度蜜月，我讓助理提前安排。”

季南唇角帶著淺笑點頭應好。

葉知霜把季南送到了別墅門口，看著他走進門後才驅車離開。

半個多小時後，別墅燃起熊熊火光。

季南走出來坐上那輛早已等在門口多時的加長版庫裏南。

他手上捏著通紅的‘離婚證’，隔著車窗看火中的別墅，輕聲說：“沈小姐，我的第一個條件，別讓火被撲滅。”

沈昭意輕笑，“小事，我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