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聞安說不過她,企圖尋求段聿川的支持。
對上他的視線,段聿川不自然轉過頭,輕咳一聲:“她,她說的也沒錯。”
陳聞安:“......”
他突然覺得剛囉嗦這麼多,有點多事了,這倆確實不應該離婚。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真不愧是夫妻倆!
段聿川摸了摸鼻子,招呼著進了辦公室。
林盛夏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陳聞安冷哼,大剌剌半靠進沙發裏,一點沒客氣。
林盛夏見他坐的穩穩地,沒有絲毫當電燈泡的自覺,出聲暗示:“你不應該很忙嗎?”
言下之意,趕緊走吧你個電燈泡!
陳聞安一眼看透,陰陽怪氣:
“我哪能有段哥一個大總裁忙啊,今天要處理完的合同都不著急看,我肯定也沒得忙。”
剛進辦公室他就注意到了,那份早該處理完的合同還好好放在那。
為什麼沒處理呢?
好難猜~
好兄弟就是這樣,太了解彼此,一開口就是精準吐槽。
段聿川清楚他就愛打打嘴炮,也不介意。
林盛夏本來也是試著趕趕,愛走走,不走隨他了。
大不了不拿他當人看。
有了陳聞安的打岔,林盛夏心情平複很多。
她正要開口說離婚的事,忽得注意到段聿川倒水時抬起的右手。
段聿川皮膚很白,因此那條從手心蜿蜒到手背的猙獰傷口異常刺眼。
不是林盛夏直接造成的,卻是因為她才有的。
這是給段聿川下藥那天,他為了抵抗藥效,保持清醒,毫不猶豫拿刀劃了下去。
林盛夏還記得那天的場景。
段聿川衣服淩亂,狼狽靠著牆邊,受傷的手垂下。
任憑鮮血滴落在地板,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他眸色深沉,翻湧的情緒潑天襲來,幾乎要把人淹沒,溺斃:
“盛夏,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他一句話說的艱難,澀口。
林盛夏和他對視,那一刻,她罕見心慌。
她頭一次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好像真的......有些過分。
從回憶中抽離,林盛夏兩步上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腕:
“你怎麼沒有處理!”
她回頭瞪了陳聞安一眼:“你怎麼不帶他去處理!”
陳聞安不語,隻是一味:“......”
段聿川找他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倒是注意到了。
不過段聿川搶先解釋了句‘我自己弄的,跟她沒關係’,之後便拉著他一瓶接一瓶買醉。
對過過一段刀口舔血為生日子的段聿川來說,這真算不上什麼大傷。
加上陳聞安舍命陪君子,那天喝了不少,一時真忘了。
段聿川安慰道:“皮外傷而已,看著嚇人,已經要開始結痂了,沒多大事。”
林盛夏對他這副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態度有些生氣,但怪來怪去,是該怪她。
要不是她......
她沉下臉:“醫藥箱在哪?”
段聿川捕捉到她變了臉色,舔了舔幹澀的唇,用另隻手指了個方向。
林盛夏鬆開他,準備去拿醫藥箱。
被鬆開的段聿川慌了神,下意識反握住林盛夏纖細的手腕,表情不安。
林盛夏回握他,軟下聲安撫:“我沒有要走,是要去拿醫藥箱給你處理傷口,要不然,我們一起?”
段聿川沒鬆手,輕點頭。
......
林盛夏動作輕柔,用棉簽蘸了碘伏,在傷口上小心塗抹。
段聿川出神。
她此刻的表情,和段聿川腦海裏的另一個模樣的女人重疊。
他太容易滿足了,僅僅隻是處理一個傷口,就讓他覺得太不真實。
是在做夢嗎?
林盛夏的那個眼神,讓他久久回味。
是在做夢的話,就晚點醒來吧!
“段聿川!”
“段聿川你聽到我說話沒!”
林盛夏纏好紗布,傷口處理完畢,一抬頭,就看到男人一副失了神的模樣。
連著喊了他好幾聲,段聿川終於回神。
眼前,依舊是那張熟悉的,嬌俏的小臉。
他不是在做夢......
“怎麼了?”
段聿川幹巴巴反問。
林盛夏知道他出神沒聽,不厭其煩囑咐著:“我說傷口處理好了,你注意不要碰到水,不小心碰到了也要及時換一下紗布。”
還有就是,別在受傷了,不管是因為誰。
這句她沒說出口。
她現在不配,也不好意思說這句話。
林盛夏的話像是一滴雨,小小一滴,但落在段聿川心海裏,泛起漣漪,連綿不斷。
得了段聿川的回應,林盛夏組織了下語言,依舊沒鬆開他的手。
“段聿川,我不想離婚。”
怕他不信,她眼神直直望著段聿川,再次強調:“是真的不想,沒有耍你。”
段聿川已經震驚到不知說什麼。
林盛夏眼神澄澈,倒影著的,滿滿是他的身影。
她自顧自繼續說:“我知道我說的話可能在你這裏沒有什麼可信度了,所以想要你給我一個機會,就當我們是在離婚冷靜期,就讓我追你一個月好不好?”
段聿川沒說話,林盛夏摸不透他的想法。
她提了口氣,吊在胸口,七上八下的:
“我,我沒有要逼迫你的意思,哪怕一個月你還是要跟我離婚......”
“好。”
“什麼?”
“我說好,我答應你了。”
段聿川再次回應。
陳聞安瞬間起身,在觸及段聿川的眼神,又窩囊地坐了回去。
林盛夏那口氣緩緩放下,眼眶微微發熱。
段聿川試探著,將指尖壓在她的眼角,觀察她的反應。
沒有反感,沒有厭惡,也沒有看出半點演戲的痕跡。
段聿川心情更好了,聲音都染上笑意:“答應了怎麼也要哭,今天這麼多愁善感?都不像你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林盛夏手指蜷縮起。
重生的事情實在荒誕,目前來說,是一件隻能放在心底不能言說的秘密。
或許未來某一天,她可以有機會抱著段聿川,向他訴說藏在最深處的秘密。
林盛夏露出重生後第一個由衷的笑臉,回他:“是開心的眼淚。”
她捏緊他的手,仰起身子,突如其來的一個吻落在段聿川唇角。
杭市今日無雨,豔陽明媚,洋洋灑灑落在兩個人身上。
呼吸纏繞,段聿川的心跳聲如擂鼓,震響在耳邊。
今天陽光太好。
好到他一睜開眼,就能看見林盛夏垂下的睫毛輕輕顫動的弧度。
像總是振翅飛舞的蝶,此刻終於抖著翅膀,歇腳停靠。
真情,假意?
段聿川都甘之如飴,他自願踏進名為林盛夏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