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時,刺眼的陽光紮得沈南喬睜不開眼。
她蜷縮在柴房角落,懷裏緊抱著一個早已幹癟的布偶。
那是她用破布給孩子做的替身。
“嘖嘖,這哪還像個人樣?”
趙玉容捏著繡帕掩住口鼻,金絲繡鞋嫌棄地踢了踢沈南喬的腿。
“來人,把這臟東西拖出來!”
兩個粗使婆子架起沈南喬,她瘦得幾乎隻剩一把骨頭,襤褸衣衫下隱約可見未愈合的產傷。
“王妃問你話呢!”婆子一巴掌扇在她耳後。
沈南喬耳鳴目眩,卻聽見趙玉容嬌聲道:“王爺今日宴請南巡使臣,正好缺個助興的,沈妹妹在教坊司待過,想必會跳舞吧?”
她猛地抬頭,幹裂的嘴唇滲出血絲。
一個月前,就是這雙塗著蔻丹的手,親自將她的孩子摔死在青石板上。
“瞪什麼瞪!”
趙玉容突然變臉,尖利的護甲劃過沈南喬的臉頰,“帶她去荷花池醒醒神!”
初春的池水還帶著碎冰碴。
沈南喬被按進水裏時,恍惚看見冰麵映出自己枯槁的臉。
水從鼻腔灌入肺腑,那瞬間她幾乎要鬆開掙紮的手。
或許就這樣去見孩子也好。
“嘩啦!”她被拽著頭發提出水麵,“想死?沒那麼容易。”
半炷香後,沈南喬被按在浴桶裏粗暴刷洗。
仆婦用硬毛刷刮過她潰爛的膝蓋,血水混著臟汙在桶裏暈開。
有人扔來一件近乎透明的紗衣:“穿上這個,別讓貴客們久等。”
前廳絲竹聲聲。
沈南喬赤足踏過回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透過雕花門縫看見厲君珩端坐主位,玄色蟒袍襯得他眉目如畫。
還是那張讓她一見傾心的臉。
“這就是沈家女?”
門內傳來調笑,“當年在詩會上遠遠見過,傲得很呢。”
趙玉容撫掌輕笑:“今日就讓諸位大人看看,知府千金跳的舞與青樓女子有何不同。”
她轉頭對沈南喬勾勾手指。
“進來吧,地毯都給你備好了。”
沈南喬邁進廳內,腳底突然傳來尖銳刺痛。
低頭看見猩紅地毯上閃爍著細密銀光。
竟是被撒了繡花針!
滿座哄笑中,她認出那位南巡使臣正皺眉打量自己。
“跳啊!”趙玉容摔了酒杯。
琵琶聲起,沈南喬踮起腳尖。
第一腳踩下去,三根銀針紮進腳心。
她疼的蹙了蹙眉。
“聽說她爹被腰斬時血濺了三丈遠?”
“可不是,她娘在教坊司接了三天客就投井了……”
議論聲混著酒氣撲麵而來。
沈南喬轉圈時瞥見厲君珩正在給趙玉容喂葡萄。
男人修長的手指曾經也這樣溫柔撫過她的鬢發。
一個旋身,七根針同時刺入腳掌。
她終於踉蹌栽倒,手掌按在地毯上瞬間變成血篩子。
“掃興!”南巡使臣拂袖而起。
厲君珩臉色陰沉:“連支舞都跳不好,跪下!”
侍衛按住她肩膀往針毯上壓。
膝蓋骨撞上密密麻麻的銀針時,沈南喬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
“還敢叫?”
趙玉容柳眉倒豎,尖聲喝道,“給我掌嘴!打到她發不出聲為止!”
粗使婆子獰笑著上前,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扇在沈南喬臉上。
“啪!啪!啪!”
巴掌聲在廳內回蕩,沈南喬的臉很快腫得不成人形,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噗——”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沫,混著兩顆被打落的牙齒,濺在猩紅的地毯上。
“王爺……”
她艱難地抬頭。
厲君珩依舊端坐高位,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她隻是一件可以隨意處置的物件。
“夠了。”
厲君珩終於開口,語氣厭煩,“拖下去,看著晦氣。”
趙玉容嬌笑著倚進他懷裏,手指輕輕在他胸口畫圈。
“王爺別氣,這賤人就是不知好歹。”
侍衛上前,粗暴地拖起沈南喬。
她的腳掌早已血肉模糊,在地麵上拖出兩道刺目的血痕。
趙玉容使了個眼色,婆子立刻會意,低聲道:“王妃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麼做。”
沈南喬被拖出前廳。
意識模糊間,她聽到身後傳來趙玉容嬌媚的笑聲,以及厲君珩低沉的嗓音:“把地毯也卷走,別臟了貴客的眼。”
沈南喬被丟進一間陰冷潮濕的暗房。
鐵鏈“嘩啦”一聲鎖住了她的手腕,將她高高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