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色微亮時，唐睢寧將裝著水晶碎片的小布袋交給了管家。

“把這個埋在我父母墓旁。”她輕聲囑咐。

回到房間，唐睢寧開始收拾陸時安這些年送給她的禮物。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梳妝台上那條鑲著藍寶石的項鏈。

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陸時安聯係了無數人脈，耗費許多精力才拍下的古董珠寶。

他說她的眼睛，值得世上最珍貴的寶石相配。

書桌上的鋼筆是陸時安送她的大學畢業禮物；

衣櫃深處還掛著一件手工刺繡的旗袍，那是他特意請蘇州老師傅為她定製的。

大到限量的珠寶首飾、手工定製的鋼筆，小到手繪的肖像畫、相冊……每一件都承載著一段回憶，而現在，這些回憶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小姐，這些……”女傭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看著擺滿走廊的貴重物品。

“都拿去分了吧。”唐睢寧頭也不抬地說，“或者捐了，隨你們處置。”

她隻留下幾本專業書籍和幾件換洗衣物，其餘的都讓人打包送回了唐家老宅。

當最後一箱東西被搬走時，夕陽已經西沉，空蕩蕩的房間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冷清。

“這是在幹什麼？”

陸時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唐睢寧轉身，看見他牽著宋臨霜的手站在那裏，兩人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笑意。

“整理一些不要的東西而已。”唐睢寧平靜地回答。

陸時安皺眉環視房間，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書架和床頭櫃：“怎麼突然……”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明天有場拍賣會，我陪你去挑些新的？”

唐睢寧輕輕點頭，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宋臨霜從陸時安身後探出頭，臉上掛著刻意的歉意。

“睢寧，白天的事真的很抱歉。”她咬著下唇，聲音清甜，“都怪我沒拿穩盒子……”她說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陸時安的掌心，“不過你別也太愧疚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唐睢寧看著宋臨霜，對方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但她已經懶得解釋，也懶得爭辯。陸時安選擇相信誰，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累了。”她伸手關上門，“晚安。”

關門的一瞬間，她聽見宋臨霜拉長的嬌笑和陸時安溫柔的安慰。

水流聲掩蓋了外界的一切聲響，唐睢寧站在淋浴下，讓熱水衝刷著連日來的疲憊。

夜深人靜時，唐睢寧被一陣刺鼻的煙味驚醒。

睜開眼，濃煙已經從門縫湧入房間，火舌在走廊上肆虐，發出可怕的劈啪聲。

她跳下床去開門，卻發現門鎖不知何時被人從外麵卡死了。

熱浪透過門板傳來，唐睢寧劇烈咳嗽著，摸索著拿起手機，沒有信號。

“有人嗎！”她用盡力氣拍打房門，但火勢的轟鳴蓋過了她的呼救。

濃煙滾滾，唐睢寧的聲音越來越低，就在她即將昏迷的時候，一聲巨響傳來，房門被硬生生踹開。陸時安滿臉煙灰地衝進來，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

走廊已成火海，熱浪灼得皮膚生疼。陸時安將唐睢寧安全送到庭院，轉身就要往回衝。

“時安！”唐睢寧抓住他的手腕，“太危險了！”

他甩開她的手：“臨霜還在裏麵！”

唐睢寧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火海中，火海裏不斷響起‘劈啪’的斷裂聲，她的心漸漸提起。

就在唐睢寧忍不住想要衝進去的時候，她看到了隱隱約約的人影。

宋臨霜緊緊抱著陸時安，臉上掛著淚痕。

“還好你沒事……”她抽泣著說，手指死死攥住陸時安的衣領，“我好害怕……”

陸時安沒有推開她，反而無意識地收緊了手臂：“沒事了……”

“時安……”宋臨霜仰起臉，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你是不是……對我心動了？”

陸時安沒有回答，但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宋臨霜黑漆漆的眼珠偏移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唐睢寧屏住呼吸。

一秒，兩秒……

她看到陸時安愣了一瞬，隨即閉上眼睛，回吻了過去。

唐睢寧看著在火海前擁吻的人，心中一片死寂。

莊園轟然倒塌，就像她和陸時安之間那些曾經堅不可摧的誓言，也消散了。

“小姐！”老管家氣喘籲籲地跑來，“您沒事吧？”

唐睢寧搖搖頭，接過他遞來的外套披在肩上。不遠處，陸時安抱著宋臨霜，兩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警笛聲響徹夜空，消防員很快控製了火勢，但主樓已經損毀嚴重，需要全麵翻修。

“暫時搬去公司附近的別墅吧。”陸時安對唐睢寧說，眼睛卻一直看著懷裏的宋臨霜，“那裏什麼都有，很方便。”

唐睢寧本想拒絕，但想到研究院報到就在三天後，便點頭同意了。

她不想在這最後時刻驚動唐家老宅的人。

不過是徒增傷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