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和離的聖旨再一次送到了將軍府。
我聽宮裏的人說,陸驚寒在府門前跪了許久,直到日頭西斜,才終於接了旨。
沒過幾日,他又來了我的公主府。
他說,將軍府裏還留著我的一些東西,問我要不要親自去拿回來。
我想了想,確實還有些母後留給我的陪嫁沒來得及帶走,那些東西,斷沒有留在那兒的道理。
我點了頭,跟著他上了馬車。
馬車裏,小幾上擺著一碟糕點。
是我從前最愛吃的城西李記的桂花糕,隻是賣相看著有些粗糙,不如鋪子裏的精致。
陸驚寒拿起一塊,遞到我麵前,眼睛裏帶著一絲微弱的光。
「我......我跟李記的掌櫃學了,親手做的。你嘗嘗,看味道對不對。」
我看著那塊糕點,搖了搖頭。
「不餓。」
他眼裏的光,就那麼熄滅了。
回到將軍府,我才發現府裏空了很多。
從前陸輕顏住的那個院子,連花草都被拔得一幹二淨。
陸驚寒跟在我身後,聲音有些沙啞。
「我把她送去寺廟清修了。所有她碰過的東西,我都讓人丟了。」
他引著我往內室走,那裏竟然布置成了一個嬰兒房,堆滿了嶄新的小衣服和各種新奇的玩具。
他看著我,語氣近乎卑微地祈求。
「清悅,你看看......這些都是我為你和孩子準備的。」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陸將軍不必如此,這孩子又不是你的。」
他卻搖頭,固執地說:「我不在乎。隻要是你的,我都接受。」
我終究是沒有再往裏走一步,隻是讓侍女取回了我的東西,便轉身離開了。
玉麵狐就等在公主府門口,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青衣,身形挺拔。
見到我從馬車上下來,他明顯鬆了口氣,快步上前扶住我。
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笑了。
「怎麼,還怕我不回來了?」
他將我攬進懷裏,隔著麵具,聲音悶悶的。
「當然怕。」
他抱得很緊,下巴抵在我的發頂。
「更怕我的孩子,以後要管別人叫爹。」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回抱住他。
「我既然決意離開,就不會再回頭了。」
他聽了這話,似乎很高興,在我耳邊低聲問。
「那公主,現在想摘下我的麵具看看嗎?」
我挑了挑眉,從他懷裏退開些許,打量著他。
「怎麼忽然願意了?」
他笑了起來。
「因為,時候到了。」
我抬起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銀質麵具,緩緩將其摘下。
麵具後的那張臉,俊美清雋,眉眼間帶著幾分熟悉的溫潤。
我愣住了。
「溫辭?」
他是當朝丞相之子,溫辭。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主動開了口,語氣裏帶著點小委屈。
「沒辦法,想撬牆角,又怕被我爹打斷腿,隻能先委屈一下,隱藏身份了。」
他見我沒說話,又補充道:「直到公主和陸驚寒和離,再無可能,我這才敢......」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又無奈又好笑。
「堂堂丞相之子,怎麼跑去醉春風那種地方當頭牌了?」
溫辭順勢攬住我的腰,將我帶進懷裏,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
他笑著說:「因為聽說公主喜歡勾欄瓦舍那一套,特意去學的,方便勾引公主。」
「當然,」他補充道,「我不接別的客,隻接公主的單。」
我聽出他話裏的不正經,臉頰發燙,抬起手肘就想捅開他。
卻被他抱得更緊。
他低頭,溫柔地吻了吻我的額頭。
「現在,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公主身邊了。」
他的唇,隨即也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