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到了江南，我重拾起繡活營生。

從最底層的繡娘做起，日子辛苦，心卻是安寧的。

三年，我攢了些錢，在鎮上開了家小小的繡莊，也算是個掌櫃了。

再見顧言之，已是三年後。

在一艘官船的接風宴上。

再見他，心口還是免不了一緊。

我壓下情緒，朝女眷們介紹完新出的幾樣物件後。

撞上他朝我投來的視線，他迎風站在船尾。

看到我時，他唇角一勾，笑了。

我看不懂他。

我以為他會是憤怒的，可他沒有。

他朝我招了招手，接著走進一旁的房內。

聽說他官運亨通，已是當朝最年輕的侍郎。

我心中輕歎一口氣，隨他走進房間。

一進門，他哀怨的抱怨道：

“就沒什麼要同我說的？”

我沒作聲。

他忽然輕笑一聲：“看來沒有我，你過得更好了。”

我抬起頭，“阿念…還好嗎？”

他語帶譏誚，“還知道我們有個兒子？走的時候，怎麼不想？”

我垂下眼。

他側過身，正對著我，“他很好。隻不過，你再不回去看他，他怕是要忘了你這個娘了。”

一句話，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了下來。

他一下慌了神，手忙腳亂地來給我擦淚，那笨拙的樣子，恍惚間還是許多年前。

“別哭，別哭......我胡說的。”

“月娘，你放心，阿念很好，我把他照顧得很好。”

我低下頭，抹掉眼淚，重新鎮定下來，“我們去把和離文書辦了吧。你若願意，日後，讓他跟著我。”

他沒應聲。

許久，他沉默地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

我一眼便認出，那是當初我倆的定情信物。

他的手指在玉佩表麵摩挲許久後，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

“和離我應了。但阿念，必須跟我。”

我沉默了很久，點了頭。

在京都生活更好，也更安全。

畫押和離書那天，顧言之說，我剛走那陣子，他恨慘了我。

可後來，日日夜夜的想，倒把那點恨給磨沒了。

他說，比起恨，他更想我。

和離文書辦妥，我很快將繡莊轉手，換了個地方。

我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更不會再心存僥幸。

往後的日子，我隻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