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玄燁拒絕了下屬安排的車輛。他一個人走在街上。
夜色深沉,霓虹閃爍,將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條和他與曦月初遇時,一模一樣的小巷。
陰暗,潮濕,散發著垃圾腐爛的酸味。
巷口,一個年輕的男人正笨拙地為一個女孩戴上圍巾,女孩凍得鼻子通紅,卻仰著臉,笑得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都說了我不冷。”
“聽話,戴好。”
男人嘴上訓斥著,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玄燁就站在巷子外,靜靜地看著。
他看到女孩踮起腳,在男人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楊曦月。
那個在出租屋裏,踮著腳為他擦拭傷口,滿眼都是他的傻姑娘。
那個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他,自己卻一無所有的傻姑娘。
那個被他當作“血袋”,被他親口否認,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卻依然在最後,給了他最徹底的體麵的傻姑娘。
他曾以為,那場角鬥比賽後的婚禮,是他給她的驚喜。
現在才明白,那不過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自以為是的傲慢獨角戲。
他才是那個,最可笑的小醜。
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比當初被對手的拳頭砸中腹部,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他扶著牆,緩緩滑落在地,身體蜷縮成一團。
喉嚨裏發出野獸般壓抑的嗚咽。
他從懷裏,摸出那個被他用膠水,一片一片,笨拙地粘合起來的,印著小熊的馬克杯。
杯身布滿了醜陋的裂痕,就像他那顆支離破碎,再也無法複原的心。
“曦月......”
他把臉深深埋進臂彎,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衣袖。
“我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
“我把命給你......”
可是,再也沒有人會回答他了。
那個他一轉身就弄丟的女孩,已經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裏。
他贏了那場角鬥,贏得了血族的榮耀,贏得了全世界。
卻輸掉了,他唯一想要的,那個屬於他的楊曦月。
她詛咒他,永生永世,都活在痛苦和悔恨裏。
詛咒,應驗了。
他將用他漫長而永恒的生命,去品嘗這份,他親手釀下的,無盡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