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了工作,在一家小小的廣告公司做設計。
老板是個和善的中年女人,看了我的作品集,當場就拍板錄用了我。
“小楊啊,你這水平,早就該出來發光發熱了,怎麼現在才想到找工作?”
我笑了笑,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之前,隻是走錯了一段路。”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生活步入正軌,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電話那頭,是蘇雪撕心裂肺的哭嚎。
“楊曦月!你到底給玄燁哥哥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為什麼要把我關在地牢的最深處!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啊!”
“你快去跟他求求情,我不想死在這裏!我真的不想死!”
我沒有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去了郊區的墓園,在父母的墓碑前,點了三炷香。
青煙嫋嫋,我跪在地上,輕聲說:“爸,媽,女兒帶你們回家了。”
害死你們的凶手,正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用她漫長的生命,一點一點,償還罪孽。
玄燁沒有再來找我。
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
我住的小區,保安巡邏的次數莫名多了起來。
樓下那家總欺負新人的水果店,一夜之間換了老板。
甚至我每個月的銀行卡裏,都會憑空多出一大筆錢。
我一次又一次地將錢退回。
他在等。
等我主動聯係他,等我心軟,等我回頭。
幾個月後,公司接了一個大單子。
對方是城中最大的跨國集團,指名要我負責。
會議室裏,我看著那個作為甲方代表,緩步走進來的男人,心臟漏跳了一拍。
是玄燁。
他清瘦了許多,眉宇間的桀驁被一種沉沉的疲憊取代,看我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會議間隙,我聽見門外他下屬的議論聲。
“公爵這次真是被家族禁足了,要不是這個項目,根本出不來。”
“你說他到底看上那個女人什麼了?一個普通人類,家族是絕不可能同意她進門的。”
會議結束,他將我堵在了走廊盡頭。
“曦月。”
“那些高利貸,還有蘇雪,我都處理幹淨了。隻要你願意,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他想拉我的手,這一次,我沒有躲開。
可當他溫熱的指尖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那些被高利貸圍堵在出租屋裏,被他們撕扯衣服的冰冷和恐懼,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猛地甩開他,蹲在地上,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
“曦月!”
他眼裏的慌亂和心痛,幾乎要溢出來。
他想靠近,卻又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蹲在我麵前,聲音裏帶著哀求:“告訴我,曦月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意再看看我?”
我抬起頭,擦掉眼淚,不想在他麵前示弱。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玄燁,你能給我正妻的身份,讓我以公爵夫人的名義,走進你血族的家門嗎?”
他臉上的血色,再一次褪盡。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答案,不言而喻。
他猛地將我抱進懷裏,力氣大得像是要將我揉進骨血裏。
我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脖頸上。
他在哭。
那個不可一世的血族公爵,在我麵前,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良久,他緩緩鬆開了我。
他退後一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雙曾經盛滿星辰的眼眸,此刻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燼。
“曦月,”他啞著嗓子,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忘了我。”
“以後,別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了。”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也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裏。
我知道,我和他之間,那長達三年的糾纏,那場混雜著愛與恨的荒唐大夢。
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