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戀分手那天。
他攥著那張用全部獎學金給我買的演唱會門票。
「林梔夏,你就這麼看不起我?」
我撐著傘,把一張銀行卡塞進他懷裏:
「沒看不起你,是玩膩了。這些錢,算我賠你這三年的青春。」
他當然會恨我入骨。
後來,我家小作坊倒閉,我爸欠了一屁股債。
我穿著玩偶服在商場發傳單,汗水浸了眼。
摘下頭套喘氣時,我看到新上任的商場總經理,竟是宋祁言。
視線交彙,他居高臨下。
朋友悄聲問他:
「喲,這不是你那嫌貧愛富的前女友嗎?解氣不?」
他隻是彎下腰,壓低聲音開口:
「現在換我買你,開個價吧。」
......
商場外的廣場。
我穿著厚重的海綿寶寶玩偶服,感覺自己就是那塊快被烤熟的肉。
頭套裏,汗水浸濕了頭發,黏在臉上,又癢又悶。
「夏姐,歇會兒吧,別中暑了。」
同事小張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擔憂。
我搖了搖頭。
不能歇。
歇一個小時,就少三十塊錢。
我欠的債,像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
我機械地派發著手裏的傳單,直到眼前陣陣發黑。
最後的意識,停留在遊客的幾聲驚呼裏。
身體好重。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上被剝離了。
是那個沉重的玩偶頭套。
然後,一雙冰涼但有力的手臂將我打橫抱起。
我聞到了一股味道。
清冽的,幹淨的,像冬日清晨的雪鬆。
這個味道我太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隔了七年,哪怕我已經爛在泥裏,也能在一瞬間辨認出來。
是宋祁言。
我猛地睜開眼。
對上了一張冷峻的,七年未見的臉。
......
再次醒來,是在商場的醫務室。
宋祁言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腿交疊,姿態優雅。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手腕上的名表在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和我手背上那道因為搬貨而劃破的傷口,格格不入。
他見我醒了,並不問我身體如何。
隻是慢條斯理地開口。
「林梔夏,七年不見,你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
我看著他,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他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一瓶玻璃裝進口礦泉水,擰開,遞給我。
我沒有接。
他也不惱,把水放在櫃子上,發出「叩」的一聲脆響。
「你們主管說,是你硬要上的,你這不算工傷。」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瓶水上。
「這瓶水3塊,剛才醫生給你開的藥200。」
他抬眼,視線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我所有的偽裝。
「過來的路費就免了,喝完水,你差我203。」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
這一幕,何其相似。
七年前。
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大雨滂沱,宋祁言渾身濕透,手裏攥著那張他用全部獎學金給我買的演唱會門票。
他眼圈通紅,像一隻被全世界拋棄的小狗,一遍遍地問我。
「你就這麼看不起我?」
我撐著傘,站在他麵前,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我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塞進他冰冷的懷裏。
用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說:
「宋祁言,不是看不起你,是玩膩了。」
「這些錢,算我買斷我們這三年的青春。」
......
回憶像潮水般退去。
我看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眼神冰冷的男人。
我們之間,好像什麼都變了。
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我欠他的,永遠都還不清。
我從床上坐起來,低著頭,不敢看他。
「醫藥費。」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會一分不少地,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