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的深夜,我踏上了摘星樓。
這幾天我都未出過房門。
所有宮人都不敢打擾我,一整日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整座宮殿死氣沉沉。
隻剩最後一個時辰,我就可以徹底脫離這個世界。
因此我不顧阻攔,決絕地來到了摘星樓。
這是當初,李渝為我一個人建造的。
他跟著工匠學習,親自畫了設計圖,日日監工,一起修建。
完工那天,他整個人都曬黑了幾個度,自豪地向我介紹細節,意氣風發。
在最高層,他從背後環抱住我,與我一同眺望點點星火,萬裏江山。
他說他要一輩子為我一個人摘星。
自從有次在這裏撞見李渝與孟言的活春宮後,我就再也沒有來過摘星樓。
如今無所謂了。
我獨自一人站在最高層,靜靜等待午夜的到來。
站的太高,周圍安靜的隻有風的呼聲。
隻是,這樣的寧靜沒多久就被打破。
李渝帶著一群宮人跨步上來,孟言柔弱無骨般倚在他懷裏,臉色蒼白,楚楚可憐。
她與我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是熊熊燃燒的野心。
還沒待我反應過來,幾個侍衛便將我雙手反剪。
孟言一巴掌揮在了我的臉上。
“姐姐,我自問待你如親姐,可你為什麼要下毒害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前幾日你害我險些沒命,我不與你計較,如今你不甘心,竟然又對我下毒。要不是我發現的早,不僅是我,我肚裏的孩子......”
說到一半,她便撲進了李渝懷裏痛哭,梨花帶雨。
我疑心自己是否耳朵出了問題。
什麼毒?什麼孩子?
這些消息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
罪名卻已被她按在了我的身上。
說到底,也是李渝給的底氣。
李渝站在一旁,目光寡情,輕輕哂笑。
“阿語,我同你說過很多次的,為何你總是不聽我的話?”
“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會罰你?”
我冷淡地與他對視,扯出一個輕嘲的笑。
我想解釋,卻隻覺索然無味。
夜風微涼。
遊戲係統提醒我,半個時辰後我就可以脫離遊戲了。
見我如此,李渝似乎更生氣了。
太醫院的人上前,不知朝我的臉上潑了什麼,激得我緊閉雙眼。
下一秒,我感覺有什麼冰冷的尖狀物,刺向我的眼球,一點點將它挖出。
我冷汗涔涔,痛得幾乎站不住。
許是我叫得太過淒慘,李渝不知何時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輕柔地摸著我的頭,血腥氣與他身上的龍涎香一同飄進我的胸腔。
“阿語,阿語。”
“很快就過去了。”
“隻是給你個小教訓,以後不要再惹我生氣了好不好?”
血淚糊了我滿臉。
我徒留下兩個空空的眼眶。
到最後,我已發不出一點聲音。
迷茫困惑。
“我在做噩夢嗎?”
我脫力的身體被李渝接住,我眼前是空茫茫一片黑暗,隻能感受到他正在擦拭著我的臉。
手指顫抖。
他輕輕抱著我哄。
“阿語以後就不要惹我生氣了好不好?”
“我讓太醫給你開藥,讓你的傷快些好。”
我沉默地聽著。
在意識裏調出遊戲屏幕,係統用無機質的聲音為我播報。
【脫離遊戲倒計時,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李渝還在說著。
“以後你看不見,我來當你的眼睛。”
【十,九,八......】
我艱難地動了動唇。
他注意到,聲音停了下來,附耳靠近我。
【三,二,一,即將脫離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
我輕輕開口。
“沒有以後了,李渝。”
而後,如一縷輕煙,
在他的懷中,猝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