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家後,我才知道我的本名叫林知畫。
林知畫,比林二丫好聽多了。
這個名字,也代表著我和過去徹底的告別。
父親是軍區首長,母親是文工團的歌唱家,他們把我寵上了天,恨不得把這十幾年虧欠我的都補回來。
一天,父親拿來一份軍區新晉人才的名單。
我一眼掃過去,周建華的名字赫然在列。
原來考試已經結束了。
他還真考上了,甚至即將入駐我父親管轄的軍區。
我平靜地對父親說:“爸,這個人,我想親自去見見。”
父親派了上次救我的張團長跟著我。
軍區分配的宿舍是嶄新的筒子樓,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家屬和剛分配來的年輕人。
我剛走到樓下,就聽到一陣喧鬧。
人群中央,周建華穿著一身嶄新的幹部服,正被眾人簇擁著。
柳青青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的胳膊,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建華哥,你可真有出息,以後我們娘倆就靠你了!”
有人起哄:“建華,這位是弟妹吧?長得真水靈!什麼時候辦事啊?”
周建華滿麵紅光,他清了清嗓子,大聲宣布:“我周建華至今未婚,等安頓下來,我就會和青青舉辦婚禮!”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祝福。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恭喜恭喜!”
周建華享受著眾人的吹捧,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我穿過人群,一步步走到他麵前。
“周建華,你說你未婚?”
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又在我和他之間來回掃視。
周建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著我,像是白天見了鬼,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
柳青青也嚇得花容失色,抓著周建華胳膊的手都在發抖。
我平靜地看著他。
“你當著大家的麵再說一遍,你成過婚嗎?”
周建華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很快鎮定下來,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
他忽然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指著我。
“大家別聽她胡說!她是我們村裏的一個保姆,叫林二丫!”
“前些天她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把腦子撞壞了,就天天幻想自己是我媳婦,甩都甩不掉!”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恍然大悟的噓聲。
“原來是個瘋子啊。”
“看著穿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腦子有問題。”
“真是晦氣,快把她趕走吧!”
柳青青立刻配合地哭訴起來,躲在周建華身後。
“建華哥,我好怕,她不會是想傷害我們的孩子吧?”
周建華把我推開,護著柳青青,對我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
“二丫,我知道你腦子不清醒,我不跟你計較。”
“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就留下來吧,青青懷著孕,正好缺個伺候的人。”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仿佛在施舍天大的恩惠。
人群裏對我鄙夷的聲音更大了。
“周建華心真好,對個瘋保姆都這麼有情有義。”
“可不是嘛,不嫌棄她,還給她一口飯吃。”
就在這時,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張團長突然說話了。
“我看瘋的人是你們吧。”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議論。
周建華看見他,有些心虛。
“你是什麼人?這是我們的家事!”
小王冷笑一聲。
“周建華,我問你,是誰辛辛苦苦種地打工,供你進城讀書考學的?”
“你背著妻子跟別的女人苟且,讓她給你養著野種,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說自己未婚?”
“你為了自己的前途,拋棄為你付出一切的妻子,讓她差點葬身狼腹,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王最後看向我,向著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清晰地響徹全場。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林知畫同誌,我們軍區林首長的親生女兒!”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剛剛還對我指指點點的人,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
他們的表情從鄙夷,到震驚,再到惶恐。
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大媽,連忙跑到我麵前,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哎呀!是首長千金啊!您看我這有眼不識泰山,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姑娘,你受苦了!這種狼心狗肺的男人,就該抓去槍斃!”
“還有那個不要臉的小三,懷著個野種還敢耀武揚威!”
風向瞬間轉變。
憤怒的人群將周建華和柳青青團團圍住,唾沫星子幾乎要將他們淹沒。
他猛地抬頭,死死地看向我。
林二丫怎麼會是首長的女兒?
柳青青的哭喊聲在他耳邊尖利地響起:“建華哥!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你不是說她就是個無依無靠的村婦嗎!”
他所有的前途,他寒窗苦讀十幾年換來的光明未來,他夢寐以求的城市生活,全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泡影。
周建華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
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