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視頻後,許是察覺到我有些許生氣。
陸之遠罕見走了過來,牽著我的手對著我解釋道。
“媽媽,我不是故意的,陳曦阿姨生病了,受不得刺激,所以我才這麼說的。”
其實陳曦的病是在國外遭遇了車禍,腦子裏血塊擁堵造成的失憶。
她的記憶停留在最愛陸澤那年。
醫生說她受不得刺激,於是陸澤按照她的心願和她舉辦了世紀婚禮。
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結婚了。
我這個真正的妻子,卻被遺忘在角落無人問津。
我看著陸之遠那熟悉又陌生的臉,心裏一陣酸澀。
這是我的親人,是我掙命生下來的孩子。
可是和陸澤這個相伴七年的枕邊人一樣,眼睛裏隻容得下一個陳曦。
從不曾看見我。
世界的意誌果然是無法抗衡的。
所以即使是我生的,養大的,有血脈關係的親人。
我付出了我所能付出的一切,依然會喜歡陳曦。
好在這種痛苦持續不了多久。
我搖了搖頭,撥開他的手平靜道。
“我沒有生氣,陳曦生病了,你們做什麼都是對的。”
我轉身回房,無視了身後的陸之遠。
這是兩年來第一次,我沒有死乞白賴地守在陸之遠身邊。
像個吝嗇的守財奴一樣守著我自以為最珍貴的寶物。
這個寶物卻從來吝嗇看我一眼。
接下來的兩天,我將自己名下所有陸氏的財產全部變賣。
委托給了律師,在我死之後將財產捐給福利院。
我的財產不多,大部分是生陸之遠那年陸家給的。
其實本來是想留給陸之遠的,後來想想替他打算的人很多。
不缺我一個。
他也未必想要。
我將家裏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收拾好。
全部掛在了二手市場。
許是價格低,賣的很快。
這個家是我一塊一塊收拾出來的。
曾經我滿懷希望能和自己愛的人有一方屬於自己的小天地。
現在卻好像在嘲諷我的不自量力。
陸澤和陳曦婚禮結束後第七天,剛好是我的生日。
也即將變成我的忌日。
一大早我便起床收拾,將自己剩下的行李打包好。
送到垃圾場。
又請來清潔工,細細將家打掃幹淨。
像是我從未出現過一樣,我抹去了我所有的痕跡。
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陸澤父子的到來。
往年都是我起早買菜做飯,就在家裏平平淡淡地過完生日。
可今年我不想了。
昨天陸澤打電話時,我便告訴他,今年去遊樂園過生日。
就當是我和陸澤,陸之遠最後的告別。
陸澤雖然不解,卻還是答應了。
約定好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可到了一點,也沒有見到他們。
我不厭其煩地給陸澤打去了電話。
直到兩點,電話那頭陸澤疲憊的聲音傳來。
“顧嘉,陳曦腦內的血塊破裂了,現在在醫院搶救,我今天沒時間陪你過生日了。”
“我把小遠送回去,你和小遠一起過生日。”
話音剛落,陸之遠那倔強地聲音響起。
“爸爸,我不去,我要在這陪著陳曦阿姨,讓媽媽一個人過生日,反正以後還有很多個生日,錯過一個沒什麼。”
我幽幽歎了一口氣,陳曦果然是女主。
我這個淒慘的女配連家人最後一麵都見不上。
“嗯,你幫我告訴小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我......”
愛他兩個字我卻沒有說出口,七天前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我愛他。
可現在我不確定了。
我笑了笑。
“還有,我不會再打擾你們,好好照顧陳曦。”
“再見,陸澤,再見,陸之遠。”
再也不見。
說完我沒有理會對麵的聲音,直接掛斷了電話。
從房間裏拿出一份文件,一筆一劃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後轉身看了這空空蕩蕩的房子一眼。
再也沒有回頭。
我獨自去了這個城市最大的遊樂園。
今天是周六,很多家長帶著孩子在遊樂園裏玩耍。
空氣裏似乎都冒著幸福的泡泡。
我跟著一對家庭,跟在她們身後,她們玩什麼我玩什麼。
旋轉木馬,搖搖椅,海盜船,卡丁車。
這些我年少時從沒玩過的東西,我玩的不亦樂乎。
這裏的空氣都是幸福的味道。
是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的幸福,愛意。
選擇死在這裏是我最後的心願。
在愛意之地而死的人,來世會有很多很多愛吧。
我幻想著。
我坐在長椅上,從吵鬧不堪到靜謐無聲。
所有人都走了,隻剩我一個。
午夜的鐘聲即將敲響。
陸澤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顧嘉,你今天話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
“沒什麼意思,我隻是有點累,想要休息。”
陸澤聲音沉沉。
“陳曦搶救回來了,今天沒陪你過生日算我欠你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補償你。”
我看著那還有即將歸零的大時鐘。
補償,什麼補償好像我都不需要了。
我歪著頭想了想,沒有想到他能補償我什麼。
係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還有一分鐘,宿主即將被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