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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顧硯州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動搖——

但沈婉婉嬌軟的聲音適時響起:

“硯州哥,寶寶說想聽爸爸講的睡前故事......”

那扇門最終還是在我身後關上,像一聲沉重的歎息。

而我,也終於在保姆間的抽屜裏,找到了我的證件。

它們被隨意地塞在角落裏,像一堆被丟棄的廢紙。

我顫抖著手將它們一一撫平,貼身收好,仿佛這樣就能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自己。

腦震蕩的後遺症在黎明時分襲來,太陽穴急促跳動,胃裏翻江倒海。

我強撐著去廚房找水,卻在晨光中撞見了沈婉婉——

此刻,她正慢條斯理地往餐刀上塗抹番茄醬,鮮紅的醬汁順著刀刃滴落。

我不想再跟她起衝突,繞過餐桌往冰箱走去,沈婉婉卻突然尖叫出聲。

“啊——!”

金屬撞擊瓷磚的脆響中,顧硯州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

下一秒,沈婉婉已經準確無誤地倒進了他的懷裏,雪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現一道“血痕”。

“念惜姐......”

沈婉婉看起來奄奄一息,卻還不忘對我潑臟水,

“就算你恨我奪走了硯州哥......也不能對孩子下手啊......”

顧硯州的眼神瞬間化作淬毒的刀:

“你怎麼就這麼惡毒!非要我斷子絕孫,你才滿意嗎?”

他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既然你這麼喜歡見血,那就用你的血給婉婉安胎!”

家庭醫生很快達到,針頭刺入皮膚的刹那,我竟感覺不到疼。

看著暗紅的血液順著導管流淌,我忽然想起結婚那天,顧硯州拿著同樣鮮紅的結婚證,對我說:

“念惜,我要一輩子對你好!”

現在看來,這一輩子也不過短短七年,而已。

正想著,顧硯州忽然俯下身,指尖輕輕撫過我蒼白的臉,聲音裏帶著幾分憐惜:

“念惜,疼不疼?”

“你就不能......乖一點嗎?”

我虛弱地抬了抬眼,幹裂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替自己辯解了半句:

“我......我沒有碰她。”

顧硯州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話,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婉婉拿自己的孩子來陷害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尖銳,

“你一個沒當過母親的人,是永遠不會懂得什麼叫母愛的!”

我閉上眼,不再辯解。

他心裏的天平早就傾斜得徹底。

此刻,我說的任何一句話,都隻會變成他刺向我的刀。

既然如此,那就不解釋了吧,反正很快我就要走了。

隨著被抽走的血越來越多,醫生看著監測儀,皺眉提醒:

“顧總,夫人身上的傷還沒痊愈,800c c已經是極限了,再抽下去,恐怕......”

顧硯州眼底閃過一絲遲疑,可隔壁房間的沈婉婉適時地輕咳了一聲。

他的表情立刻重新冷硬起來:

“繼續抽,抽滿1200c c。”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著沈婉婉奔去,腳步聲急促而關切。

當最後一滴血被榨幹,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整個人像一片枯葉般往下墜。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一隻冰冷的手突然鉗住我的手腕,像鐵箍般將我硬生生拽起——

“你明知道今天要去老宅,還整這麼一出,不就是存心不想讓婉婉露臉嗎?”

“我說過多少次,顧太太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你為什麼就不能消停一點!”

“既然你這般不識好歹,那就跟著一起去吧!”

我踉蹌著被他拖出大門,單薄的家居服在風中瑟瑟發抖。

腳上的拖鞋不知何時掉了一隻,光著的腳踩在碎石路上,新傷連著舊傷。

身旁的沈婉婉一襲華服,鑽石項鏈在陽光下泛著奪目的光。

失血過多的眩暈與腦震蕩的疼痛交織著將我困在混沌中。

恍惚間,顧家老宅陰森的大門已在眼前。

“啪!”

一記耳光帶著掌風狠狠扇來,我踉蹌著撞上玄關的屏風。

顧母塗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

“下賤東西!當年用手段哄騙硯州娶你這個石女就算了,現在還敢害我顧家的金孫?”

“今天非得讓你長長記性!”

顧硯州看著我虛弱的樣子,到底不忍心,皺著眉對他媽說,

“媽,要不算了吧。我已經處罰過了。”

沈婉婉適時啜泣著拱火,

“沒事的,伯母,念惜姐不高興也是應該的,更何況我隻是受了點小傷,沒讓她傷到孩子......”

顧母被激的提高嗓音,厲聲打斷:

“傷到孩子還了得!”

她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道,

“媽知道你一見到這個女人就心軟,但你要總這麼慣著她,信不信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顧硯州的目光在暴怒的顧母和梨花帶雨的沈婉婉之間遊移,最終還是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念惜,做錯了事,就該受罰——你去祠堂跪三天吧。”

下人架著我往外拖時,顧硯州突然快步跟了上來。

他溫熱的手掌貼著我的後腰,嘴唇擦過我的耳廓:

“就三天,忍一忍。”

“等孩子生下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已經連冷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視線裏隻剩下長廊盡頭那扇黑洞洞的祠堂大門,像張開的獸口等著將我吞噬。

可當我被推進祠堂的下一刻,檀香中混著的血腥味讓我渾身一僵。

供奉顧家祖先的條案旁,赫然擺著一根纏滿倒刺的牛皮鞭。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家法,而是顧家用來懲戒叛徒的刑具。

下一秒,管家陰鷙的臉在長明燈下忽明忽暗:

“少夫人,得罪了。”

鞭子破空的尖嘯聲中,我聽見皮肉綻開的悶響,身體和心臟的疼混在一起,讓我找不到任何出口。

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我聽見管家那低沉的聲音:

“家主說了: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連條看門狗都不如。”

血順著青磚縫漫開時,我忽然想起同樣是在這裏,顧硯州問我的那句:

“八十一鞭,換你入我顧家族譜,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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