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那張漠然的臉和眼前怒氣衝衝質問的人重合。
那一句句質問,隻讓我覺得可笑。
分明是他跟江青棠郎有情,妾有意。
還要麵上裝作懵懂不知,實則內裏比陰溝裏的老鼠還要惡心百倍。
「世子說笑了,薑姑娘同世子郎才女貌,門第相當,自是天作之合。」
「定遠將軍是我未婚夫,我就是生氣也是跟將軍生氣,哪裏會生世子的氣?」
一提到承桑重言,甄惟危就更加惱怒。
「沈令妤你以為陛下封你做縣主,賜婚你和承桑重言,你就飛上枝頭了?」
「沈家不過三品之家,就是配我都不足,更別說出身承桑氏的將軍!」
「承桑重言要是醒了,你隻有下堂的份兒!」
「到時候你就是哭著求我,我都不會要你!」
任他如何激動,我不語,隻看著他沒有一絲波動。
等他說完,我方開口。
「世子熱衷說教大可去國子監當夫子,世子大才,在這兒訓我一介小女子屬實浪費。」
我草草行一禮:「我先在這兒祝賀世子桃李滿天下。」
不遠處一直觀察著甄惟危的人兒漸行漸近,我一眼都懶得再看這對狗那女,提步走了。
回了馬車,阿娘擔憂的目光讓我心頭一暖。
我撒嬌縮進阿娘懷裏:「娘。」
阿娘摸著我的腦袋,笑我:「別想靠這兒躲過盤完。」
「阿娘有什麼便問,女兒絕不隱瞞。」
聽我這麼說,阿娘將我從懷裏拉出,正色。
「定遠將軍是個好人不錯,但他傷重,能不能活都未可知。」
「你打著衝喜的名義嫁過去,若是不醒,難免有陛下和將軍府的人對你心生不滿。」
「若是醒了,」
阿娘歎氣,「將軍府是鐘鳴鼎食之家又受陛下愛重,若是有意磋磨你,娘和你爹難為你討公道啊。」
我乖順地聽完阿娘的話,才一一解釋:「娘,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此番求旨,實是無奈之舉。」
我琢磨措辭想要結合上一世的經曆,讓阿娘提起警惕。
「我曾偷聽到薑二姑娘同人說起京中關於我命格的謠言,言辭竊喜,薑家和馮家是連襟,女兒不得不多想。」
「往日我追著威義侯世子跑,薑二姑娘明裏暗裏諷刺,對我已生了不滿,命格之事便是警告。」
「陛下因為我的命格,跟阿爹提起我的婚事,阿爹拒絕了。陛下雖麵上不說什麼,但心裏難免不悅。若日後有心人挑撥,陛下肯定不會偏心阿爹。」
「我主動請旨,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咱們沈家。」
我越說,阿娘的神色便越沉重,她顯然是聽進去了。
我趁機提起父親和秦大人相交的事,戶部侍郎秦大人就是洛王一派。
「女兒聽父親提過,秦大人似乎常邀父親赴私宴。」
「阿娘,陛下正值壯年,卻有不少皇子長成,朝中派係暗中林立,都想著要那......」
我頓了頓,「父愛子,或許能活,但君疑臣,便是死。」
阿娘看著我的目光變了些許,最終隻欣慰道。
「阿禮長大了,看得比你阿爹透徹。」
我垂頭,裝作不好意思。
上一世威義侯府便是這般做,我耳濡目染便有樣學樣,這也是侯府唯一的優點了。
宮城門處,薑青棠輕喚一聲「允執哥哥」,甄惟危轉身。
看見是薑青棠,他收斂起被沈令妤挑起的怒氣。
「青棠。」
薑青棠好奇地往沈府馬車的方向看。
「允執哥哥沒和沈姑娘說清楚嗎?」
一提起沈令妤,甄惟危就氣不打一處來。
「日後別提她。」
薑青棠又驚又急:「為何?等明日聖旨下了,那就沒有轉圜餘地了。沈姑娘心悅的是你,賭氣去衝喜,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甄惟危卻是冷笑:「後悔也是她自找。你心善,處處為她著想,她卻吃你的醋,怨懟你呢!」
「你啊,多長點心眼,別被人欺負了都憋在心裏。」
甄惟危對她頗為關心,薑青棠朝他甜甜一笑。
「我要是被欺負了,肯定會找允執哥哥替我做主的啦。」
方才被沈令妤陰陽怪氣,現在麵對薑青棠的溫柔軟語,甄惟危隻覺二人天差地別。
原本還想夜裏再去勸她,現在卻是不想了。
等她吃了苦頭,終究會明白,自己才是最包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