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

燕舞已息，笙歌暫歇，高坐金漆雕龍寶座上的帝王溫和而不失威嚴。

「沈家女娘，你想要如何賞賜？」

我跪伏在地。

夢中甄惟危為了外室逼死我的畫麵和最後承桑重言為我收屍的畫麵在腦海交錯。

那樣真實的夢境，那一生猶如走馬燈一樣劃過。

幾乎能肯定，那就是我的上一世。

我重重叩頭，語氣決絕。

「皇上，定遠將軍在北蠻一戰受了重傷至今昏迷。」

「臣女感念將軍護國護民之恩，更願為陛下分憂。若能嫁於定遠將軍，乃臣女畢生榮幸。」

「還請陛下賜婚！」

此言一出，滿殿震驚。

沈家唯一的女娘沈令妤—也就是我，心悅威義侯世子甄惟危一事京城皆知。

中秋宴我在帝王麵前獻藝，無疑是為了討天子歡心得到賞賜。

眾人皆認為我會請旨賜婚自己和甄惟危，沒想到我竟是要趟定遠將軍府這趟渾水！

有杯盞打翻，我察覺到來自熟悉方向的灼熱視線。

明台上的帝王沒有說話，我心如擂鼓，再次叩響。

「臣女自知身份低微，與定遠將軍乃雲泥之別。但欽天監馮大人曾言，臣女之命格與定遠將軍十分契合，若能結為連理，或可救得將軍。」

「於國於君，定遠將軍都甚為重要。不論成功與否，臣女都不後悔今日之舉！」

「還請陛下成全臣女一片丹心！」

我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生怕說錯一個字就惹得天子不悅。

畢竟在衝喜之論傳出來時，京城就傳我的命格能旺生死不明的大將軍。

這番言論傳到了天子耳中，皇上曾旁敲側擊問過我爹。

我爹嚇得連忙告罪，不願讓我衝喜。

陛下是明君做不出威逼臣子的事，但仍是對阿爹生了不喜。

上一世我求了賜婚，我能看出陛下心有不滿，定是還沒有放棄讓我給承桑重言衝喜的念頭。

以至於上一世洛王倒台，阿爹因參加過洛王派係一重臣的私宴而被有心人故意牽扯，陛下下旨貶斥，外派至虔州。

獨留我一人在京城，受盡甄家欺辱踐踏，死後都無親人收屍。

這次我主動提出要給承桑重言衝喜，一是順陛下心意，討其歡心；二是我知道，再過一個月，承桑重言就會轉醒。

隻要他能醒，天子看我會更加順眼，哪怕隻是一點的寵愛，都能讓阿爹免除那一劫。

殿內靜默半晌，天子終於開口。

「沈愛卿何在？」

他先喚我阿爹。

「臣在。」

阿爹連忙從席間出來。

「愛卿教了個好女兒啊。」

爽朗的笑聲昭示了天子的喜悅，我懸著的心放下。

「沈丫頭，你的要求朕允了。朕再另外封你為順安縣主，賜玉如意一對，白銀千兩，錦緞千匹。」

天子一言，再無轉圜可能。

我同阿爹高聲謝恩，殿內其他人也回過神來，各懷心思地同我和阿爹賀喜。

歌舞再起，我坐在位置上專注看台上舞姬，極力忽視來自甄惟危的淩厲目光。

我怕再看他一眼，忍不住當場殺了他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