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查出來的……”江詩芮抽噎著,“還沒來得及告訴羨舟……”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孟雪瑤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回過神來。
“別哭了!我找出口。”
她摸索著牆壁,終於在濃煙中發現一扇窗戶。
推開窗的瞬間,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可三樓的高度讓人望而生畏。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得到消息的霍羨舟匆匆趕過來,看到她探出身子,連忙在樓下張開雙臂,臉上滿是焦急。
“雪瑤!詩芮!快跳下來!我接住你們!”
“雪瑤,你先跳!”
孟雪瑤鬆了一口氣,抬腳就要往下跳。
可就在這時,江詩芮卻突然尖叫著撲上來,“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我害怕!”
兩人同時從窗口墜落。
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霍羨舟毫不猶豫地衝向江詩芮,穩穩將她接在懷裏。
“砰!”
孟雪瑤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劇痛從四肢百骸炸開,溫熱的鮮血在身下漫延。
她看著霍羨舟小心翼翼地將江詩芮放在安全的地方,溫柔地檢查她的傷勢。從始至終,都沒有往她這邊看一眼。
“雪瑤!”
直到這時,霍羨舟才發現她。
他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聲音都在發抖。
孟雪瑤想笑,卻咳出一口血。
多諷刺啊,她摔得這麼重,他卻現在才看見。
意識漸漸模糊時,她聽見霍羨舟撕心裂肺的喊聲。
可她不想聽了,什麼都不想聽了。
……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疼,孟雪瑤睜開眼時,霍羨舟正守在病床邊。
“雪瑤!”他猛地站起身,眼睛裏布滿血絲,“你終於醒了!”
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對不起,當時煙霧太大,我看錯了人……”
孟雪瑤平靜地抽回手,指尖微微發顫。
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撒謊時會頻繁眨眼,了解他心虛時會不自覺地摩挲指節。
他不是看錯人,而是在那一刻,他本能想救的人,就是江詩芮。
“對了!”霍羨舟突然露出笑容,眼底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詩芮懷孕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不過醫生說胎像不穩,需要我在身邊照顧一段時間,雪瑤,你再忍一忍,等詩芮出院後,一切就都結束了,我們馬上就能回到從前了……”
孟雪瑤靜靜地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在霍羨舟臉上看到初為人父的喜悅,他的眼角眉梢都染著溫柔,連說話的語氣都輕了幾分,生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可這份喜悅,與她無關。
“好。”
她輕聲應道,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霍羨舟似乎鬆了口氣,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匆匆趕去江詩芮的病房了。
等他走後,孟雪瑤強撐著下了床。
經過江詩芮病房時,她看見霍羨舟正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粥,另一隻手輕輕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那樣專注的目光,她曾經也得到過。
隻是現在,全都給了別人。
她笑了笑,眼角卻滑下一滴淚。
既然他和江詩芮在一起那麼開心,那她就徹底成全他。
“霍羨舟,”她對著病房輕聲說,“我們再也不見。”
當天下午,孟雪瑤便出了院。
她先去民政局取了蓋好章的離婚協議,把它放在曾經他們一起挑選的餐桌上。
然後拎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火車站的廣播裏,正播放著大興安嶺林區的介紹。
“那裏人跡罕至,冬季氣溫可達零下四十度……”
孟雪瑤買了一張單程票,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就像她與霍羨舟的那些過往——
初遇時他遞來的那件軍大衣;
求婚時他單膝跪地的緊張模樣;
還有他第一次吻她時,顫抖的指尖……
所有甜蜜的回憶,都隨著列車的轟鳴,被碾碎在鐵軌之下,終將消散在時光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