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寵妾戲子在遊湖晚會上一展歌喉,出盡了風頭,得到了聖上賞賜的一副聖旨,可許任何願望。
眾人皆以為,她要懇求做將軍的正室,不再為妾。
隻有皇上麵露詫異,“十日後,宣讀聖旨,你就算後悔也更改不了了。”
柳伶兒叩拜,聲音沒有一絲猶豫,“我絕不會後悔。”
皇上準許,晚會結束,方才那些為戲子叫好稱讚的聲音立刻變得嘲諷起來。
“一個戲子,不僅嫁進了將軍府,還得到皇上青睞,能被抬成正室,真是好命。”
“也不知道這人究竟使了什麼妖媚狐術,當年竟然把將軍迷得在戲院外求了她三天三夜,就為了娶她進門。”
“但是再怎麼樣,不還是一個戲子?將軍府的恥辱啊,也不知道咱們的大將軍怎麼能容忍她的。”
這些聲音如同鬼魅,不管柳伶兒走到哪裏,都會緊緊地跟著她,她早就習慣了。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走到謝慕白身邊,看見自己的夫君揚起嘴角,眼神中盡是甜蜜溫馨。
“大人們言重了,何來什麼容忍不容忍,不管是妻還是妾,我對伶兒都是一片真心。”
說完,他牽起柳伶兒的手上了馬車。
但隻不過剛坐上,謝慕白就立刻鬆開了她的手,眼裏的陰鬱更重。
“你為什麼非要做正室,做妾這些年,我對你難道不好嗎?你知不知道,薇薇的身份是公主,你如果做了正室,她便是妾,你要別人如何去想她?”
聽見這話,柳伶兒的手指抓緊裙角,聲音有幾分顫抖,“當年,是你為了娶我求了三天,答應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還未說完,謝慕白就打斷她,“為什麼又要提起這件事,不管做妻還是做妾,隻要我對你好不就夠了?當年確實是我許下承諾,但如今今非昔比,薇薇是公主,若讓她做妾豈不是亂了?”
“這件事即便你求了聖旨也沒用,我之後會跟皇上解釋清楚。”
一語定下,謝慕白便冷著臉不再開口,柳伶兒緊攥的手也慢慢鬆開。
馬車到了將軍府內,小廝剛想提醒兩人,府內就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
謝慕白臉色一變,什麼都顧不上,直接下了馬車奔向聲音的來源,坐在裏麵的柳伶兒隻好自己下來,她本想直接回房,可是在路過江問薇的房間時,裏麵談話的聲音還是從沒關嚴的房門中漏了出來。
江問薇一臉的淚水,“當年慕白你成了將軍後還肯娶她一個戲子,已經是她天大的運氣了,如今她竟然還向皇上求旨要正室的位置,那我怎麼辦?我一個千金公主,難道以後在這將軍府裏,要整日給一個戲子問安伏小嗎?”
她哭得可憐,謝慕白心有不忍,將她摟進懷裏,溫柔地安慰著。
“別怕薇薇,就算是聖旨,我也不會答應這種荒唐事,到時我跟聖上說,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江問薇的眼淚止了幾分,可仍然是我見猶憐的模樣,咬著下唇細聲開口,“這些年來,我知你們曾經有過情義,從未苛待過她,哪怕柳伶兒對我心懷怨恨,覺得是我搶了她的位置,我也從未有過怨言。唯獨這件事,慕白,不僅關係到我,更關係到皇室的顏麵,你如今是將軍,身處高位,身不由己,為何她不能多體諒你的苦衷,偏要執著於正妻之位呢?”
“更何況,她本身就是一個戲子,身份低微,當年你向皇上求了聖旨來娶我,不就是因為她配不上正室嗎?”
這番話使得謝慕白沉默了下來,過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句沙啞無奈的話。
“沒錯,伶兒她…始終隻是個戲子,無論我怎麼有意於她,她都隻配做妾室。這件事我會處理好,薇薇你放心。”
房內,江問薇褪去了淚水,倚靠在謝慕白的懷中,與他恩愛無比。
而房外,柳伶兒卻早已淚流滿麵,心痛到仿佛要窒息過去。
如果你這麼在意我隻是一個戲子,為什麼還要把我娶進來?
當年,她在戲樓裏認識了謝慕白,彼時的他,還隻是一介普通人,為了能把柳伶兒娶進門,謝慕白最終決定前往邊疆,參軍打仗。
臨行前一晚,他在信中說:“伶兒,你等我,等我回來,我便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娶你進門,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永遠不分離。”
可這一等,便是三年。三年間,柳伶兒無數次噩夢謝慕白已經戰死邊疆,以淚洗麵,又無數次相信他一定會回來,最後,邊疆戰亂已平,謝慕白竟一舉成了將軍。
柳伶兒欣喜不已,她奔出戲樓,隻見謝慕白一臉英氣,身形沉穩,盔甲上還有未幹的血跡,威風凱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柳伶兒恍然看見三年前的謝慕白向自己走來,可下一秒,一道重重的聲音驟然打斷了她的幻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念謝慕白領兵有功,至今尚無妻室,特賜婚九公主,即日舉行婚禮,謝恩!”
謝慕白沉沉的目光掠過了柳伶兒,然後接過了那道聖旨。
滿城喜慶的紅色幾乎要刺瞎她的雙眼,柳伶兒逃也似的回到了戲樓。
那場婚禮足足辦了三日才停,柳伶兒也哭了三日,決定與謝慕白恩斷義絕,她絕不會去做插足之事。可是風頭正盛的謝慕白竟然直接跪在了戲樓外麵,不分晝夜,不論晴雨。
“伶兒,我知你心,你信我,我與九公主絕無任何感情,這隻是皇上賜婚,我不得不從而已。我愛的人隻有你,你同我進府好不好?伶兒,我等了你三年,無數次差點喪命邊疆,我也是為了你才做了這將軍,難道你真的舍得放下嗎?”
謝慕白說得真真切切,“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在這裏,等到你同意。”
最後,柳伶兒心軟了,隻要能跟自己深愛的人在一起,其他的又算什麼?她打開門撲進了謝慕白的懷裏,隨他做了妾,當日就從偏門進了將軍府,成了京城眾人皆知的將軍寵妾。
進府後,謝慕白也做到了他的誓言,他幾乎日日都陪著柳伶兒,仿佛身為正室的九公主隻是一個擺設。可是隨著每次出門,旁人都議論著她戲子的身份,上朝時百官們戲謔的調侃,謝慕白的眉頭也慢慢地皺起。
然後,他進了九公主的房間。
從此,謝慕白對九公主江問薇的偏愛便一發不可收拾,無論柳伶兒如何委曲求全,再三請求,謝慕白也再不會關心她。
甚至連當初的誓言,都是他自己打破的。
想到這,柳伶兒不禁自嘲發笑,既然你如此在意我隻是個戲子,影響你的身份,那我就還你坦蕩的仕途。
謝慕白不知道,她在那道聖旨上要的不是正室之位,而是和他和離!
十日後,她就會離開這個將軍府,和他再也沒有關係。
柳伶兒擦幹自己的眼淚,打算回房,可還沒走兩步,突然聽到丫鬟一聲驚叫。
“小心!”
柳伶兒抬頭,竟是一匹馬失控衝撞了過來!
她躲閃不及,直接被撞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