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玉是被一盆冰水潑醒的。
刺骨的寒意讓她劇烈咳嗽起來,喉嚨裏也泛著血腥味。
她艱難地睜開眼,就看到林溪月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手裏把玩著一根生鏽的鐵棍。
“醒了?”林溪月笑得甜美,就像她們還是當初的好朋友一樣。
顧蘇玉試著動了動手腕,粗糙的麻繩已經磨破了皮肉。
她環顧四周,這裏像是個廢棄的倉庫,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鐵鏽的混合氣味。
“為什麼?”顧蘇玉聲音嘶啞,“俞景川已經對你夠好了……”
“為什麼?”林溪月突然暴怒,一棍子抽在她小腿上,“就因為你占著俞太太的名分!”
骨頭裂開的劇痛讓顧蘇玉眼前發黑,她咬緊牙關才沒有叫出聲。
林溪月揪住她的頭發,“你以為他為什麼留著你?不過是為了折磨你罷了。”
她湊到顧蘇玉耳邊,壓低聲音,“但我不一樣,我要你死。”
鐵棍再次落下,這次是肋骨。
顧蘇玉聽到清晰的骨骼斷裂聲,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別急,”林溪月欣賞著她痛苦的表情,“等會兒景川來了,我會讓你親眼看看他是怎麼選我的。”
她看了眼手表,表情突然慌張起來,“時間到了。”
她迅速用鐵棍在自己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又把衣服撕破幾處,對門口喊道,“把我也綁起來!快!”
顧蘇玉再次陷入黑暗。
刺眼的燈光讓她醒來時,她看到俞景川站在倉庫中央,腳邊是一個打開的行李箱,裏麵堆滿了現金。
“錢在這裏,”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放人。”
綁匪頭子獰笑著舉起遙控器,“俞總爽快。不過……”
他突然拽起林溪月,“我們改主意了,二選一吧。”
林溪月被嚇得尖叫起來,她哭得梨花帶雨,“景川……選蘇玉姐吧……我沒事的……”
顧蘇玉抬起頭,正對上俞景川的目光。
那雙她曾經深愛的眼睛裏,此刻隻有冰冷的權衡。
她突然笑了,笑得幾乎要咳出血來。
她真的好累啊。
綁匪不耐煩地催促道,“時間不等人啊俞總,要不要我們幫您選選?”
“我選林溪月。”俞景川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綁匪放聲大笑,一腳將顧蘇玉踹到一邊,“聽見沒?你男人不要你了!”
他把匕首扔給俞景川,“來吧俞總,選都選了,再捅一刀吧?”
俞景川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皺起眉,綁匪立刻亮出遠處的炸藥包,冷笑道,“不照做的話,那就都別走了!”
俞景川猶豫了一會兒,林溪月立刻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終於撿起匕首,走到顧蘇玉麵前。
“對不起。”
劇痛從腹部炸開。
“我會回來救你的。”
顧蘇玉渾身痙攣,溫熱的血液瞬間浸透了衣服。
她聽見俞景川抱著林溪月離開的腳步聲,又聽見綁匪們在罵罵咧咧地收拾現金,最後聽見有人說,“這女的活不成了,扔河裏吧。”
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時,顧蘇玉反而覺得一陣解脫。
她緩緩下沉,恍惚間好像看到奶奶在向她招手……
“滴——滴——”
心電監護儀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顧蘇玉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俞景川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
她剛動了動手指,男人立刻驚醒。
“你醒了。”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捅了你一刀,但也把你從河裏撈上來了。我們兩清了。”
顧蘇玉閉上眼睛,不想再聽他說話。
俞景川站了一會兒,最終轉身離開了。
房門關上的瞬間,顧蘇玉的眼淚終於落下來。
“還有一天。”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要提前走嗎?”
顧蘇玉睜開眼,看到病床邊站著個戴口罩的男人。
露出的一雙眼睛裏,滿是對她的心疼。
“不行,我還有件事沒做完。”她艱難地撐起身子。
出院手續辦完後,顧蘇玉回到靈堂,將奶奶的後事收尾,又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包裹,寄給了俞景川。
望著沉甸甸的包裹,顧蘇玉麵無表情。
裏麵裝了一塊可以喚醒俞景川記憶的懷表,以及高中時期,他們互通的書信。
——這些就是俞景川一直以來想要的真相。
“晚上我會接你出院。”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俞景川的信息彈到最上麵。
顧蘇玉麵無表情地拔出手機卡,直接折斷扔到了垃圾桶裏。
當晚,醫院的西南角忽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警報聲,火光滔天,似是要將這片黑暗通通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