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顧旋是一同長大的,自小指腹為婚。
偷雞摸棗,提籠架鳥,鬥雞走狗......各種好的壞的事情我們一起幹了個遍。
京中人人惋惜:將軍爹養了個紈絝兒。
我和顧旋聽了這評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整日招搖過市,恨不得告訴天下人,顧旋就是個快樂的不幹正事的紈絝子弟。
後來,顧將軍戰死沙場,顧家一時無主,顧旋獨自撐起了整個顧家,還與皇上立下軍令狀,勢要將顧家軍全數帶回。
也不知是走運或是顧旋果真天縱英才,那場仗打的艱難無比,但終究是勝了。
我還記得顧旋凱旋歸來那日,我與京中同袍一同去城門迎他,顧旋坐在高大的馬背上,身披盔甲,劍眉星目,蹙眉間果真有幾分老將軍的威嚴之色。
他看見了在人群中被推搡出來的我,眉頭一挑,輕巧的跳下了馬,而後走到我身邊,嬉笑道:“小爺我是不是帥慘了。”
這一笑,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紈絝子弟。
我這才跟著笑了。
彼時京中人人都羨慕我,顧旋雖還未正式娶我過門,但我們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釘釘的。
隨著戰亂紛飛,顧旋在外的時間也越來越久,一年不過能回月餘。
我也跟著這麼蹉跎,從人人羨慕的準將軍夫人,拖成了別人茶餘飯後閑談中的“大齡女眷”。
而顧旋每次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血腥氣都會更重一些。
每次,我見他不苟言笑,與人交談之時,常常會心思錯亂,暗中思忖那個整日與我遊街串巷的顧旋是否存在過?
又或是我的記憶發生了錯亂,其實顧旋一直都是這樣沒有變過?
在他又一次回京的時候,我邀請了顧旋來家中賞月。
大半年未見,再見麵時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往他茶杯裏添茶,顧旋輕嘗了一口,而後慢慢放下茶杯,道:“幼時愛喝花茶,如今嘗來,卻覺得味道清淡,難以下咽了。”
我也喝了一口,笑道:“你征戰多年,怕是口味重了不少。”
思及此,我又有些惆悵:“太久沒見了,我連你喜歡什麼都不知道了。”
顧旋抬頭,眼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他將隨身帶著的佩劍拿出,用手帕緩緩擦拭。
“宛娘,我......”他剛想說話,天邊一聲鳥嘯卻無端打斷了他,顧旋未出口的話語便硬生生卡在了半截。
我未察覺出異樣,見茶水冰涼,便想著拿去換壺他愛喝的。
等從小廚房回來之時,隻看見顧旋在月下沉默的擦拭著佩劍,常年征戰所散出的血腥味,讓我心中不由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