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弟弟的病房內，死寂無聲。

蘇茵夏緊攥著弟弟瘦弱冰涼的手。

“弟弟，是姐害了你。”

病床上，弟弟艱難地睜開眼，顫抖著手，輕輕撫過她的發頂。

“姐…不哭，我…護你。”

蘇茵夏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弟弟癡癡地笑著搖頭，淚水卻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滾落。

走出病房，蘇茵夏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點開僅存的第九十七段求婚視頻。

指尖懸停，過往的甜蜜誓言與婚後的涼薄絕情在腦中瘋狂交織。

蘇茵夏再難支撐，癱坐在地，哭到聲嘶力竭，最終昏死過去。

醒來時，竟發現自己被粗礪的麻繩緊緊捆縛，顧風聿正抱著她，走在奢華酒店幽暗的長廊裏。

“顧風聿。”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你想做什麼。”

顧風聿目視前方，腳步未停。

“雪兒被她的直屬領導騷擾，威脅要潛規則她。”

蘇茵夏的心瞬間沉入無底深淵。

“你要…用我去換她？”

“夏夏，我別無選擇。”

顧風聿低頭看了她一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雪兒受辱。”

蘇茵夏唇色慘白如紙。

“顧風聿，我於你，究竟算什麼。一件可以隨意交換的物品嗎。”

顧風聿麵無表情。

“夏夏，別想太多。我安排了人監控房間，不會讓你有事的。”

“如果出事了呢。”

蘇茵夏奮力掙紮。

顧風聿沉默。

冗長的沉默如同最鋒利的刀，割斷了蘇茵夏最後一絲幻想。

顧風聿將她重重拋在酒店套房柔軟的大床上。

“那人馬上就到。夏夏，配合點。”

蘇茵夏麵無血色。

“顧風聿，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顧風聿俯身，冰涼的手指撫過她因恐懼而緊繃的臉頰。

“夏夏，別怕。我在門外守著，定不會讓你真出事。”

她絕望地滾落床下，跪爬著抓住他即將離去的褲腳。

“你就不怕。不怕我真的被玷汙嗎？我是你的妻子啊。”

顧風聿蹲下身，用指腹擦去她洶湧的淚水。

“夏夏莫哭，那人…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子。”

言罷，他決然掰開她的手指，起身離去。

沉重的房門關閉聲如同喪鐘。

下一秒，一個肥碩禿頂、滿身酒氣的中年男人搓著手，帶著淫笑推門而入，伸手便撕扯她單薄的衣裳。

禿頭男盯著蘇茵夏因掙紮而裸露出的瑩潤肩頭，涎水直流。

“嘿嘿，顧風聿夠意思。用這麼個大美人換那個小美人，值了。”

蘇茵夏驚惶地向後縮退。

禿頭男猛地撲上來拽住她的腳踝。

他湊近深深一嗅。

“寶貝兒，真香。比那小空姐有味道多了。”

“別碰我。滾開。”

蘇茵夏渾身戰栗。

“顧風聿就在外麵。他不會放過你的。”

禿頭男嗤笑一聲。

“你被騙了。蠢女人。”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機，撥通了顧風聿的視頻電話。

禿頭男冷笑著將屏幕轉向蘇茵夏。

蘇茵夏的呼吸驟然停止。

畫麵中，顧風聿正撩開喬妍雪的裙擺，指尖在她光滑的肌膚上遊走。

禿頭男慢悠悠地開口：

“顧風聿，這女人不錯，我很滿意。”

“王總喜歡就好。”

顧風聿的喘息聲帶著情欲的沙啞，甚至沒有看屏幕一眼。

“您盡興。我的雪兒。也等急了。”

電話被幹脆利落地掛斷。

蘇茵夏頭痛欲裂，世界徹底崩塌。

禿頭男肥胖油膩的手指劃過她冰涼的臉頰。

“信了。顧風聿把你當禮物送給我了。你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他獰笑著，一把撕爛她的裙擺。

極致的恐懼激發了求生的本能。

蘇茵夏心一橫，用盡全身力氣抬腿，狠狠踢向男人最脆弱的下體。

“嗷。”

殺豬般的慘嚎響起，禿頭男痛得蜷縮在地。

蘇茵夏趁機蹦跳著衝向房門，用被捆住的手腕拚命扭動門把手。

門外恰好有服務員經過，見狀大驚失色，慌忙幫她解開繩索。

逃出魔窟時，她滿身是繩索勒出的青紫血痕和傷口。

屋外暴雨如注。

唯有蘇茵夏，如同孤魂野鬼，徒步在冰冷的雨夜中狂奔。

傷口被雨水浸泡，火辣辣地疼。

經過主臥虛掩的房門。

“阿聿，我那領導聽說性病纏身，臟得很。你把茵夏姐送去。真的沒事嗎？”

喬妍雪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不安。

顧風聿攬緊她纖細的腰肢。

“雪兒，我隻在乎你平安無事。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幹。”

喬妍雪埋首他懷中嬌笑。

“阿聿，你真是愛慘了我。”

顧風聿寵溺地捏捏她嬌嫩的臉頰。

“寶寶，你現在才知道。”

兩人再度旁若無人地交合，淫聲浪語刺穿雨聲。

她死死捂住嘴，強抑住翻湧的嗚咽，轉身衝出別墅，沒入無邊的雨幕。

不知在冰冷的雨水中奔逃了多久，神思恍惚間，她途經一座熟悉的古寺。

每年生辰，無論多忙，顧風聿必會牽著她來此，虔誠跪拜，為她祈福。

蘇茵夏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步入寺內幽靜的深庭。

秋日的梧桐葉落滿地。

枝頭掛滿褪色的紅綢，隨風飄搖。

蘇茵夏抬首，目光在密密麻麻的紅綢中逡巡，最終定格在幾條字跡熟悉的綢布上。

【以我十年壽，換心愛夏夏一生順遂安康。——顧風聿】

【願吾妻夏夏及家人歲歲平安，幸福長樂。——顧風聿】

【神明在上，顧風聿此生不叛夏夏，違者，天誅地滅，不得好死。——顧風聿】

整棵許願樹，幾乎掛滿了顧風聿在熱戀、新婚時期，為蘇茵夏寫下的癡情誓言。

蘇茵夏麵無表情地尋來寺中備用的燈油桶和火把。

烈焰騰空而起，貪婪地吞噬著那些褪色的紅綢。

跳躍的火光映著她蒼白而決絕的臉。

她與顧風聿的孽緣，始於一場錯誤的深情，終須在此刻，徹底了斷。

立於熊熊燃燒的枯樹前，蘇茵夏點開手機裏僅存的第九十八段求婚視頻，指尖冰冷，按下了刪除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