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世子眼中，我竟如此厲害？”

顧雲昭含笑問。

問得陸珩一怔。

他皺眉想要斥責她不好好講話，她卻先開口說：

“我今日剛從李家的莊子上回來，身邊就隻有小桃這一個丫鬟，敢問我是如何得知世子會出現在這裏？若我不知，又怎能提前安排小桃燒東西做戲，來博取世子的關注呢？”

“難道是世子提前讓人通傳了嗎？”

顧雲昭語氣平和得很，但內心是真的想笑。

她從前是很傾慕他，所以對他的“規勸”向來順從，也總是因為他的話而反省自己。

可這三年，他卻杳無音訊。

當日在李貴妃處，侯府的姑娘也是在場的，他明明也得了消息，若他出麵求情，李貴妃豈會不顧永安侯府的勢力？

可他沒有......

他隻是趁著她不在的這三年，與顧雪晴定了情......

小桃曾親耳聽見，他說當初不救她，就是為了擺脫她，因為他心裏從來沒有她。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還要在意他？

她輕歎一聲，感慨道：“我倒是也想耳聰目明，免得被人欺騙利用都不知......所以就借世子吉言了，希望往後我能如此厲害。”

說完，她微微欠了欠身就要走。

“站住！”陸珩嗬斥道：

“顧雲昭，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的，我知道，你不就是覺得替晴兒去做了三年苦力，委屈了你麼？”

“可你別忘了，晴兒是因為你才被當成庶女這麼多年，這些年來她吃的苦還不夠多嗎！你隻不過做了三年苦力，卻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

“這樣一比較，你為晴兒做的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晴兒這三年也一直記掛著你，幾次想要求見李貴妃，要將當日真相說出好將你換回來！晴兒待你如此真誠，可你呢？憑什麼一回來就對我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顧雲昭靜靜聽完，才回過頭來，笑了笑說：“我以禮相待，笑臉相對，若世子覺得這也算是陰陽怪氣，那我也無可奈何......”

“不過世子說別人之前，還是先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較好，你畢竟還不是我顧家的女婿，卻在我家後院亂走，何況我們婚約已改，我避你還來不及，你卻非要留我單獨說話，這難道就是世子的禮數？”

“顧雲昭！誰允許你這樣與本世子說話的？！”

陸珩竟氣得快失了儀態！

顧雲昭卻對小桃道：“我與母親先去飯廳了，你燒完東西就過來吧。”

“你敢！這是我的墨寶，豈容你胡亂糟踐！”陸珩終於怒吼出聲。

顧雲昭淡淡道：“那要不然世子自己帶回去好了，也免得留在我這兒浪費了東西。”

陸珩咬牙切齒瞪著她，“你當本世子是什麼人？你說要便要，說不要便不要？本世子既然給了你，就斷沒有再收回的道理！”

“既然如此......”

“昭兒！”

顧雲昭正說著，顧夫人忽然衝過來，控製著語氣和儀態說：“昭兒，世子說得有理，這東西畢竟是世子送你的，若是毀了，豈不辜負了世子一片美意？”

她方才在河對麵聽見陸珩的吼聲，又見顧雲昭還要頂嘴，嚇得趕緊跑過來，這會兒連氣息都還有些不穩。

他們伯府出了一個小妾膽大包天狸貓換太子的醜事，已經讓她在侯爺夫人跟前有些抬不起頭，若顧雲昭再口無遮攔將陸珩得罪了，氣得他不再與伯府往來，那晴兒眼看著要到手的宗婦身份豈不是也打了水漂？

這要晴兒往後如何做人？

“哼！”

陸珩聽罷將衣袖一甩，“我行得端做得正，況且晴兒素來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又是將你當做親姐姐看待，怎的留著這幾樣舊物，就會被晴兒誤會了？”

“正是如此，還是世子了解晴兒的性情，昭兒實在太過小心了些。”

顧夫人趕緊勸慰陸珩，又拉了拉顧雲昭，“昭兒，還不快給你珩哥哥道個歉？你們青梅竹馬長大，他定然不會與你較真的。”

陸珩聽見這話，微微側身，將下巴抬得更高了些。

顧雲昭抿了抿唇，屈膝行禮道：“是雲昭失禮，還望世子見諒。”

她當然知道在顧夫人心中孰輕孰重。

為了之後的計劃順利，此時也隻得按捺下來，況且她也不願再和陸珩做這些無用之爭。

陸珩掃了她兩眼，瞧她終究乖順起來了，又見顧夫人在邊上賠笑，這才緩和語氣說：“也並非是有意要苛責你，但你馬上就要去東宮了，若做事情還如此衝動，不知道考慮周全，萬一觸怒了太子殿下該如何是好？到時候莫說是你性命不保，說不定連永安侯府都遭受牽連，我這也都是為了你好。”

“雲昭知錯，多謝世子規勸。”顧雲昭麻溜道。

顧夫人緊跟著說：“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那世子不若在府上用個便飯？”

陸珩看了顧雲昭一眼才道：“多謝夫人相邀，不過晴兒還不能出門，我還是去海棠苑陪她用飯吧。”

“也好，也好，那就有勞世子了。”

顧夫人見他還惦記著顧雪晴，一顆心頓時放回去了大半。

等他走後，才牽著顧雲昭的手說：

“娘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怕晴兒誤會，但既然世子都說晴兒不會介意，你又何必非要與他爭執呢？這當著人家的麵要燒掉人家送你的禮物，確實是有些失禮了，何況咱們伯府現在已經沒落了，侯府沒嫌棄咱們，還肯履行當年的婚約已經是幸事......”

“我知道了，會將這些東西好生收起來，娘放心。”

顧雲昭說著給小桃遞了個眼神，小桃趕緊將畫軸卷好，抱起箱子。

見她這麼乖順，顧夫人也終於又和藹的笑起來，拉著她一道去了飯廳。

顧子期和顧伯爺已經落座等了一會兒了。

等顧雲昭見過禮，顧夫人便解釋說半路遇上了陸珩，所以耽擱了。

顧伯爺聽完捋捋胡須，點了點頭：“開動吧，昭兒折騰了一下午，也該餓了。”

“可不是，這丫頭剛回來，明明自個也一身的傷，卻還惦記著要看望晴兒呢。”

顧夫人應著，一邊往顧伯爺身邊坐下。

顧雲昭則習慣性的坐在了顧伯爺對麵。

從前三年前顧雪晴被認回那日起，那個位置便不再是她的了。

顧夫人說完話回過頭，瞧見她端正坐下，又欣慰道：“老爺您瞧瞧，昭兒如今懂事多了，晴兒人不在，她也惦記著給晴兒留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