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聽見這話，小桃一下從刷恭桶的惡心中醒過神來。

是啊，今日她沒來得及去通知，叫姑娘撞見陸世子，本就已經壞了夫人的事，夫人必定是要追究的，若是再叫夫人發現她已經敗露......

想到這，小桃徹底慌了神，連連磕頭說：

“姑娘，奴婢往後都聽姑娘的，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求姑娘救救奴婢！”

她簡直快哭出聲來！

淚眼朦朧中，卻見顧雲昭好像又溫和的笑了笑，“我救不救你，得看你的表現。”

“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小桃忙說。

顧雲昭點了點頭，“起來吧，邊走邊說。”

......

晚飯前，顧夫人果然來了落楓閣，且身後還浩浩蕩蕩跟著不少丫鬟婆子，各個手裏都捧著東西。

顧雲昭此時正在整理從前的東西。

自從將海棠苑讓給顧雪晴後，她就搬來了落楓閣，所以從小到大的東西都在這裏。

“昭兒，怎的想起把這些物件找出來了？”

顧夫人看見那些陳年物件，臉色起了微妙的變化。

顧雲昭淡聲解釋：“嬤嬤說要明日才開始學規矩，我閑著也是沒事，就想整理整理，把不要的東西處理了。”

“這些可都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物件，這個不是你五歲生辰，你兄長送你的玩偶嗎？這可是他親手做的，他當時還跟我學了好久的針線活呢......”

顧夫人拿起那玩偶，說到這兒，忽然擔憂的看著顧雲昭：“昭兒，你果然還是被你兄長傷了心對不對？娘這就叫人把他喊過來，當麵跟你道歉！”

顧雲昭笑道：“不是的母親，我豈會扔掉兄長送我的東西，我要處理的，是這些。”

順著她的視線，顧夫人這才瞧見邊上還有個箱子，裏頭放了兩卷畫軸，一方手帕......

這箱子明明也不算大，可就是被這幾樣東西稱得空落落的。

“這些是......？”

顧夫人疑惑。

“這一幅畫一幅字是從前陸世子贈與我的，這方手帕......是有一年我摔了倒擦破了手，陸世子幫我包紮後留下的......”

顧雲昭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原本，我攢著這些東西是想將來成婚後，一起帶去侯府，再給他看的，可既然如今婚約已改，那我再留著就不合適了，原本想退還給世子，可想來他也不在意這些，我也不願再叫人誤會我想與他糾纏，所以隻好尋個地方燒了。”

“真是難為你了......竟想得如此周到......”

顧夫人心疼的看著她，想了想又說：“其實，你就留在身邊做個念想，也是無人曉得的。”

“還是算了，將來我去了東宮也不可能帶著這些，若叫雪晴意外發現，生出誤會便不值當了。”

顧雲昭說完，便將箱子一關，叫小桃抱了出去。

見她如此決絕，顧夫人心頭的不安也總算淡了些，喜滋滋的拉著她說：“快瞧瞧，娘給你帶了許多東西來，當中有一樣還是獨一份的，娘精心準備給你的禮物！”

顧雲昭這才一一看向丫鬟婆子手中的托盤，而後對著顧夫人屈膝一禮：“多謝母親。”

顧夫人嗔了她一眼：“還叫我母親！你非要和娘如此生疏？就和從前一樣稱呼不好麼？我好久沒聽你喚過我娘了！”

見她垂頭不語，顧夫人又催了一句：“快喚我一聲？”

“......娘。”

顧雲昭喚得遲疑，再抬起頭時，已經鼻頭紅紅的，眼眶也濕|潤，“並非女兒故意要和娘生疏......實在是，有許久沒說過這個字，莊子上的規矩也多，讓女兒不敢造次......”

顧夫人緊跟著掉了眼淚，把顧雲昭抱進懷裏說：“好了好了，娘知道，娘知道你受苦了，也知道你一直在克製著，你從前明明那麼黏人......”

想起從前的顧雲昭，顧夫人便心疼得緊，哭得抽噎起來。

若不是因為......顧雲昭回來後連一身新衣裳都沒見到，又從小桃口中得了不少消息......

她還真的要錯覺，相信顧夫人是在乎她，所以特意給她送來這些禮物，而並非是為了寬她的心，才臨時湊了一堆東西來討好她......

另一邊，小桃抱著箱子走到河邊，正將東西拿出來要燒，卻忽然有人走過來問：“好端端的畫，怎麼要燒了？”

小桃一驚，抬頭才瞧見陸珩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

忙將畫放回箱子裏，起身行禮，“奴婢見過陸世子。”

可她匆忙間一放，卻讓畫軸散開，露出了一角。

陸珩一看便認出那是他的私印，略一回憶，便猜到這東西是他給顧雲昭的！

“這是本世子送與你家姑娘的，你豈敢隨意燒毀！”

小桃趕緊解釋：“不是的......是、是姑娘讓奴婢處理了，免得將來二姑娘見著生了誤會。”

“誤會？”

陸珩氣笑了，“雪晴性子溫柔知禮數，且這婚約更改之事她也清楚，豈會誤會？”

“我看，就是你家姑娘因為我下午的話，故意給我難看！”

這顧雲昭還真是變本加厲，越發小氣！

“陸世子言重了，我不過一個小小庶女，豈敢給你難看？”

顧雲昭和顧夫人一道出來，恰好撞見陸珩說這番話。

顧夫人忙說：“昭兒，你說的哪裏話，在我們心裏你和晴兒是沒有嫡庶之分的！”

“娘，我知道的，您放心。”

顧雲昭給顧夫人一個寬慰的笑容，語氣也一下變得柔|軟。

看她那副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陸珩氣得咬牙，忍了忍才對顧夫人說：“顧夫人，我與大姑娘青梅竹馬長大，單獨說幾句應當不礙事吧？”

“這......”

顧夫人擔憂的看了看顧雲昭，生怕她一個氣惱將陸珩給得罪了。

畢竟永安侯府的門楣可是比伯府高了太多......若不是因為指腹為婚，如今這沒落的平陽伯府還真高攀不上人家！

可是，陸珩既然已經開口，她若回絕也不妥......

幾番糾結後，她還是歎息一聲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在橋對麵等昭兒。”

等顧夫人一走，陸珩臉上勉強維持的溫潤就土崩瓦解，沉著臉滿眼苛責的瞪著顧雲昭。

“我下午不過是說了一種猜測，你為何偏要往心裏去？明明就是你心胸狹隘，你還要把錯都怪在別人頭上不成？”

“陸世子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想到你和雪晴即將成婚，而且我也將去東宮待選，理當將這些東西處理掉，免得惹人閑話而已。”

顧雲昭語氣平和得很，說得也非常誠懇。

可陸珩聽著卻反而覺得刺耳！

“顧雲昭！你少假惺惺的找借口！你是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麼？你分明就是介意改婚約之事，想博取我的注意，這才演了這一出戲！”

想當初，她收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明明說好要珍藏一輩子，高興得比海棠苑建成還要厲害！

他絕不相信她能半點情緒都沒有，就要將他們燒掉！

對，她就是故意在引得他動怒，好覺得他是在意她的！

真是幼稚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