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的賞梅宴,我如願爬上了鳳床。
我被女帝拉住手的時候,轉頭看到了紀慈。
她仍是立在陰影處,衝我扯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依偎回了女帝的懷裏,悄悄掩去了泛紅的眼眶。
窗外的影子佇立著,我流著淚感受著心臟一點點地停跳。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我含著淚拉著女帝再一次陷入沉淪。
醉醺醺的女帝終是被王桂芙扶著走了,我麻木地靠在小禮子早就備好的浴桶裏泡著熱水。
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跡被我搓得通紅,我不受控製地顫抖反胃。
一雙手輕輕環住了我的脖頸,熱水蒸得我眼眶生疼,淚奪眶而出砸在那雙手上。
紀慈隻是沉默地抱著我,半晌我喃喃地開口道。
「你當時也如此屈辱嗎?」
身後的姑姑俯身靠在我的頸窩,我如往日一樣輕撫她的臉。
「人在可以自由地活下去之前,是沒有資格談尊嚴的。」
我輕輕地笑了笑,我們的影子在燭火下依偎著享受最後的溫存。
「明日我會帶著聖旨去暖閣。」
紀慈撫摸著我身上的痕跡,熱水混著她的眼淚衝刷著我的不堪。
「對」我答道。
「你會跪下受旨,然後…」
「然後,我會和其他人一樣受封答應或者官男子。」我靜靜地答道。
紀慈注視著我的眼睛還是那麼俊俏,睫毛輕顫說不清道不盡的情誼又掩回了暗處。
我轉身唇滑過了她的額頭,輕輕吻在了她顫抖的雙眼上。
「我愛你。」
我給了她一個苦澀的吻。
一道聖旨宮男冬希,從此變成了翊坤宮偏殿的希小主。
做後君的日子要比想象中更無聊,住在主殿的蘇君貴君是個極好相處又無心爭寵的男人。
平日閑暇時他總愛倚靠在庭院的樹下繡著雙虎頭鞋,見我盯著他看又隨手送了他繡的帕子給我玩。
內務府按著答應的位分撥來一對仆從來侍候我,女帝既怕折辱了我這張臉又怕引人注目就給了我這個不上不下的位分。
那撥來的宮男像隻小兔子一樣,做事畏畏縮縮剛來時連飯都不敢多吃。
至於那個派來的掌事姑姑…
竟然是王桂芙那個幹女兒,這小掌事姑姑養好了傷規規矩矩地跪在我麵前。
「奴才小竹子,見過希小主。紀姑姑吩咐過了,小主隻管使喚奴才。」
我了然這是紀慈插進來的人。
暫時倒也還用不上她,畢竟我受封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張貴君又不傻若是上門尋仇,明日蘇君的父親定要在朝堂上參她是禍國妖君,女帝還要為了安撫前朝重臣關他幾日禁足。
更何況我在女帝麵前掛了號,對上盛寵一時的我自然不方便在背地裏下手。
不過自然也有蠢的…
冬至宴那日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坐在外殿不一會兒人全身都凍透了。
殿內的花團錦簇,歌舞升平跟我這無關。
冷就算了,從我坐下起一旁的鐘答應恨不得拿眼神把我戳穿。
說來我倆倒是相似,同樣的低級宮男出身同樣的爬上了鳳床,但自我受封後女帝幾乎日日寵幸,而他似乎早就被忘卻了。
我裝作看不見他的眼神,抱著湯婆子閉目養神誰承想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蠢到直接動手。
鐘答應站了起來,往我這一倒帶翻了我身前的桌子。
我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鐘答應作死,一旁伺候著的小掌事姑姑小心翼翼地叫來了內庭主管。
若是王桂芙來了,我定會挨頓板子被帶下去等帝後發落。
若是紀慈來了…
我有些憐憫地掃了一眼裝模作樣倒在地上的鐘答應,不管誰來他這條命都算是保不住了,到底是蠢到什麼地步才會想著擾亂冬至宴,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陷害我。
宮人動作麻利地收拾了一地殘局,一抬頭我的目光就與紀慈對視上了。
她掃了一眼我麵前結著油花的飯菜微微皺了皺眉。
被分開詢問時,見四下無人她悄悄塞了用帕子的糕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