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閣的日子是無聊又愜意的,沒哪個主子願意在這寒風天出來找樂子。
除了還是見不到女帝外,我對這份差事滿意得不得了。
小禮子在暖閣做了掌事掌事姑姑,也分外拂照她幹娘的對食。
吃得飽又凍不著,我的麵容越發英俊和小禮子也混熟了起來了。
年歲相近,仔細一問又是同鄉自然比他人熟絡。
更不用說紀慈這層關係了,小禮子平日壓抑久了逮著我這個能說話的倒也顯示出了幾分孩童心性。
不出半月,大到女帝幾日來一次暖閣小到紀慈愛不吃豌豆,全都被我套了出來。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淡地過去,直到小禮子急匆匆地附在我耳邊。
「冬希,幹娘出事了…」我與她對視一眼。
冷宮那日的事暴露了,紀慈直接被打入了慎刑司拷問。
我們終於買通了慎刑司的守衛時,已經是兩日後了。
入夜我拎著食盒悄悄溜進了牢房。
第一眼見到紀慈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她倚靠在牆上渾身是血看著有氣進沒氣出了。
聽見動靜,她是失了焦的眼睛向牢門看來,見來人是我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出來。
「你怎麼來了?小冬希」
聽著她虛弱的聲音我的眼眶紅了,紀慈見我如此想抬手摸摸我的頭。
受了刑的手指抽動著,她皺了皺眉。
「別哭,還沒要死呢。」
見抬不起手她苦笑了一聲,我將食盒打開一勺一勺地把粥喂給她。
「真難吃,你放了豌豆吧。」虛弱的姑姑努力地笑著,眼淚一滴滴順著粥流進了碗裏。
她的腿血肉模糊一片,手指也受了絞刑身上更是數不清的鞭痕。
紀慈從來是昂首的刻薄的,如今卻碎在了我麵前。
三日後,真相公布於眾。
容君教唆紀慈殺人,德不配位褫奪封號貶為庶人。
女帝念舊,紀慈又是受人教唆,罰俸祿一年讓她養好傷後就回來伺候。
雖然這個漏洞百出的說辭可笑至極,但紀慈還是被好好放了出來了。
每天太醫進進出出,各種名貴藥材如流水般吊著命。
倒是漸漸好轉了起來,白日我待在暖閣隻有夜深人靜了才能去瞧上一眼她。
屋內的地龍燒得很旺,紀慈坐在床邊看著燭火出神。
「你來了。」見我進來,她罕見地與我搭話。
自從從慎刑司出來,紀慈的精神就不太好。
不是整日地睡著就是一個人發著呆,我們喚她也不理會。
我小聲嗯了一下,放輕腳步坐在了她的床邊等著紀慈靠在我懷裏。
她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失了力氣般地癱在了我的懷裏。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她的聲音嘶啞,我感受到了她顫抖的嘴唇和淩亂的心跳聲。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學問做得很好。可是一夜之間,她的爹就去世了。娘很快娶了後爹,又染了賭癮。後爹懷孕了,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竟然荒唐地抽紙簽。就就…」
像是扇動蝴蝶在雙頰,紀慈的眼淚滑落了眼眶。
她頓了頓,帶著淚的眼眸看向了我。
紀慈顫抖著,目光中像是帶著渴求,見我不動又黯淡了幾分正要自嘲一笑時。
我低頭輕輕吻掉了她的眼淚,長若流水的發絲順在她的背後被我小心地捋順了。
「別哭,都過去了。」我在她的臉上細吻著,她先是愣在了那隨後又繼續喃喃道。
「小女孩長得俊俏,被調去了女帝身邊近身伺候著。在這深宮中,俊俏的小掌事姑姑…然後她一步一步往上…」
「別說了。」
我打斷了紀慈,吻住了她顫抖的唇。
她依然在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顫抖著想要推開我。
我不解地望向紀慈,隻見她脫掉了蔽體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滑落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輕響。
直到她渾身赤裸地站在我麵前,心狠手辣的姑姑第一次向人展示她的傷疤。
我顫抖地撫上她的身軀,她的眼裏卻沒有我想象中的屈辱。
隻有濃濃的眷戀,我再次擁住了紀慈將赤裸的她揉碎進血肉。
「把我當做隻蜉蝣吧。」
「無拘無束朝生暮死,豈不妙哉。」
她在我懷裏說著,笑著,哭著,顫抖著。
那晚紀慈安睡在我懷裏,我卻一夜未眠。
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紅色宮燈,我的思緒漸漸飄遠。
這世間山河聳立,星河浩瀚,市井長巷又掩藏著人間百態,萬物更替而生生不息…
但蜉蝣歲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