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應這道聲音,隻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狹窄逼仄的房間,和隨時可以收走的折疊床,忽然覺得曾經在這裏生活的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隻清晰記得我當年退燒後說家裏有老鬼纏著我,他們便迫不及待地把我丟去洗屍台的冷漠。
媽媽輕咳一聲,小聲解釋:“薇薇那些娃娃可貴了,一個都頂你以前房間所有東西。你的東西放這裏安全,就暫時住這裏吧。”
爸爸開口道:“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說的?一個房間而已,薇薇喜歡就給她了。陳墨,你懂事點,別斤斤計較。反正你也用不了多久,早晚要回......”
媽媽頓住,見我臉上沒什麼表情,猶豫道:“你要是住不慣,我明天收拾客房出來。”
我轉頭看向她:“不用了。”
我將布包放在床上,回頭就看到蘇薇薇站在門口。
她走近一步,壓低聲音用隻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像不像當年躺在棺材裏一樣?你的地盤我想占就占。我可是大師批過命的福星,旺夫旺家。你說他們是信我,還是信你這個克親的災星?”
不等我回話,蘇薇薇突然踉蹌著倒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剛跑去接電話的陳峰立馬衝過來扶起蘇薇薇,緊張不已:“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摔倒?”
蘇薇薇沒說什麼,隻是眼神不安地朝我看了一眼。
陳峰一步向前,“啪”的一聲打在我臉上:“陳墨!你到底有完沒完?你非要欺負薇薇的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弟弟!”
媽媽聽到動靜忙從廚房裏出來,見到我臉頰上五個鮮紅的手指印,正要上前詢問情況。
聽到蘇薇薇低低的抽泣聲後,立即轉了方向,關切不已:“沒事吧?摔哪兒了?”
陳峰指著我的鼻子說:“快給薇薇道歉!”
我看向一起長大的哥哥,曾經他也無條件護著我。
他會把欺負我的小孩全部打跑,大喊“誰也不能欺負我弟弟。”
可如今,欺負我的,卻成了他。
我冷冷道:“我說她是自己摔的,你信嗎?”
陳峰還要動手,被蘇薇薇拉住:“峰哥,算了吧。弟弟在洗屍台那種地方待了三年,會胡思亂想也正常。聽說那裏以前堆滿了沒人要的爛骨頭,想想就可怕。他剛回來,你讓讓他。”
陳峰冷靜下來,這才想起我們三年沒見了,並且從進門那一刻開始,家裏就沒人對我說過一句關心的話,頓時有些內疚。
他打我的那隻手握了握拳,張嘴想說些什麼,被我打斷。
“出去吧,我累了。”
對上我冰冷的眼神,陳峰心裏一慌,卻被蘇薇薇拽走了。
我將門關上反鎖,靠著門長長地吐了口氣。
沒有窗戶的房間裏,一陣輕柔的風從我紅腫的臉頰上刮過:“受苦了孩子......”
晚飯時,陳峰好幾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查了監控了。
家裏的監控有好幾處,動動手就能知道誰在撒謊,可他第一時間在心裏判定是我的錯。
陳峰正要像小時候一樣,一惹我生氣就用雞腿哄我。
就聽蘇薇薇說:“峰哥,還是你懂我,知道我喜歡吃雞腿。”
陳峰的手一頓,夾起的雞腿落入了蘇薇薇的碗裏。
在抬眼看向我時,我放下了筷子:“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
媽媽皺眉道:“怎麼吃這麼少?再多吃點。”
我平靜道:“媽媽,我對蔥過敏。”
媽媽掃了一桌子菜,除了燉雞,全部放了蔥,頓時有些尷尬:“對,對不起,我忘了。”
我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小墨,等回去咱們想吃什麼吃什麼,新中國成立都多少年了,總不至於還讓咱餓著。”
我輕聲回應:“好,過兩天咱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