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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初禾被她撞得趔趄摔向一旁。
顧北鴻不明所以,剛緊張去扶,卻被埋頭在他懷中瑟瑟發抖的向楚楚死死抱緊,他臉色瞬間變了。
“楚楚,怎麼回事?你昨晚不是去鎮上探親嗎?”
向楚楚衣衫淩亂,臉上身上都是傷,像受了極大屈辱似的,連話音都發顫。
“北鴻哥,救救我,別讓那些人過來,別讓他們碰我......我、我好害怕,我不活了!”
顧北鴻瞳孔心疼一縮,滿臉瞬間怒火孑然,抱起向楚楚就要往衛生站去。
“咋了這是?這丫頭不是顧醫生家妹子嗎?”
“席還沒開呐,顧醫生這是要丟下初禾去哪兒?”
薑初禾聽著周遭議論紛紛,眼底隻掠過一道苦楚了然的意味。
顧北鴻的背影卻頓住,飛快轉頭看了薑初禾一眼,無奈低聲:“楚楚出事了,我先帶她去檢查,很快回來。”
不。你不會回來了。
薑初禾看著他,欲言又止。
那道視線讓顧北鴻心底微微異樣,為什麼莫名有種決然的意味?
他心底不安,幹脆想叫上薑初禾一起:“初禾,你......”
懷中的向楚楚卻忽然一臉畏懼地看向薑初禾,掙紮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讓他們過來!我再也不敢打擾你和北鴻哥了!”
顧北鴻眉心一跳,麵色黑沉欲裂般護住她問:“楚楚,你說的他們是誰?!”
向楚楚隻瑟縮盯著薑初禾,一副怕到極致不敢吭聲的模樣。
薑初禾明知今天這場婚宴徹底淪為了笑話,但她竟還是想顧全最後的體麵,不要鬧得太難堪。
“北鴻,你還是先帶楚楚去檢查吧,這裏有我......”
向楚楚見她靠近,發出極度驚恐的哭喊,顧北鴻便猛地冷下臉,沉吼出聲。
“薑初禾,昨晚我操辦婚宴不在家,讓你送楚楚去鎮上探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你容不下她,我就帶她去省城,你卻非要把她這麼個苦命小姑娘往死裏逼麼?!”
薑初禾嘴唇抖了抖,不可思議望向他。
顧北鴻再沒看她一眼,抱緊向楚楚撞開人群,很快消失在視野。
宴席上,喜慶的鑼鼓喇叭聲徹底停歇,陷入一片寂靜。
在場眾人的目光從驚異變得同情,散去的腳步仿若一道道耳光,無聲扇在薑初禾的臉上。
“還以為她男人對她多好呢,好端端的酒席鬧成這樣......”
“嗬,我早就說顧知青當初怎麼可能看得上她?這強扭的瓜啊,就是不甜!”
不遠不近的風涼話飄來,薑初禾如同沒有聽見,垂眼收拾起無人留下的席麵。
一直收拾到傍晚,幫忙的鄰居嬸子也拍了拍她的肩,歎口氣回去了。
薑初禾關上家門,清早貼好的紅雙喜字輕飄飄震落在地。
她凝著那字,幹枯唇角恍然抬了下,彎腰去撿。
眼前卻是一黑,整個人如同被攔腰折斷的蒲柳般無力栽倒在地,滿室昏暗中,隻餘被遺棄的孩童般驟然潰哭的淒聲。
......
這夜,屋外傳來動靜的時候,薑初禾才猛地驚醒睜眼。
她忘了自己哭了多久,整個人像脫了水,再沒有半分氣力,卻模模糊糊夢到了前世。
“初禾,是你救了我,我顧北鴻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
門外也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楚楚,你不用怕,等時機成熟,咱們可以想辦法一同假死離開這個地方,沒有人能再欺辱你、議論你......”
薑初禾眼睫猛地一顫。
屋外的人卻不知道她醒了,緊接著就發出一些粘膩曖昧的聲響,糾纏得難舍難分。
她張著幹裂的唇,聽了半宿。
第二天,天還沒亮,顧北鴻回屋對上她泛紅熬枯的眼眶,不由一怔。
“你......什麼時候醒的?”
他似乎急著找什麼證件,卻無意翻出一張火車票,狠狠擰了下眉:
“初禾,誰要去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