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太子,可惜是個女太子。
所以兢兢業業二十載,最後竟會留個「中箭而亡,野犬分食」的結局。
生而為女,就是原罪嗎?
「我不服!」
既然如此,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將發瘋進行到底!
1.
在侍衛數聲的「殿下,不可!」中,我一腳踹開殿門。
殿內,百官奉帝後命令齊聚一堂,為我的弟弟楚懷鈺慶賀周歲生辰。
「哇哇哇~」
穿金戴玉的小團子指著我嚎啕大哭起來。
圍著搖籃打轉的父皇母後齊齊停下手,兩雙眼中透出如出一轍的不耐。
「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差點誤了你弟弟的生辰宴。」
「臟兮兮的還不滾遠點,都嚇著你弟弟了!」
我沉默著跪下,幹渴的嗓子眼底壓著血沫。
「兒臣前來複命,黃河水患已解,徽州災民——」
「好好好,鈺兒一過生辰,這災就解了,朕就知道他是個小吉星!」
父皇大笑著打斷了我的話。
宮人們抬著抓周用的長桌走上高台。
翡翠算盤黃金筆,精鐵小弓白玉馬......
知道的是在抓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炫富呢。
更令人稱奇的是,楚懷鈺在滿桌金碧輝煌中,小身子一扭,直直爬向一角,然後從寶山中扒拉出一方平平無奇的石刻印章。
被所有人目光注視的他,抱緊印章又啃又舔,看起來高興極了。
父皇的貼身太監倒吸一口涼氣。
「呀,這是陛下在潛邸時常把玩的印章,小殿下獨獨挑中了它,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母後激動地狠狠親了楚懷鈺一大口。
「小殿下吉星天降佑我朝,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大太監帶著宮人們跪地高呼,我卻一眼窺見楚懷鈺嘴角殘餘的晶瑩。
我伸手,一把奪過印章摜碎在地。
「哢嚓——」
笑聲戛然而止。
滿殿隻餘楚懷鈺滋溜滋溜吸口水的聲音。
「逆子,你做什麼?莫不是妒忌你弟弟!」
父皇重重一耳光甩來。
我偏頭躲過,撚了撚粘稠的指尖,嘲諷一笑。
「妒忌?兒臣又不喜甜食,有何可妒忌的?」
陳禦史反應最快。
他彎下腰,看見碎章旁不知何時聚攏了一群螞蟻。
再低頭一聞,他就沉了臉色。
「是蜂蜜,有人在印章上塗了蜂蜜。」
做戲不尷尬,尷尬的是被當場戳穿。
父皇紅潤的臉色逐漸發青。
我猶嫌不夠,挑眉瞥向母後。
「如果愛吃蜂蜜就是吉星,那深山老林裏的熊瞎子豈不是更吉!母後您說是吧?」
「你——」
母後捂著胸口險些仰倒。
幸得遠處的侍衛及時攙扶,才免了她頭破血流的下場。
母後穩了穩身子,帶著鎏金護甲的十指死死摳進我小臂,壓低嗓音警告我。
「今日是你弟弟的好日子,本宮警告你,趕緊把場圓回來!」
圓場?
我今天可是來砸場的!
我拂開她的手,自顧自撣了撣衣袖,翩然一禮。
「兒臣趕路累了,就先回去歇著了,父皇母後慢慢享受。」
我轉身,剛沉浸在皇家鬧劇中的百官對視一眼,兢兢戰戰讓出一條路。
陳禦史提著袍角追出來。
「殿下,陛下本就對您多有苛責,您這又是何必呢?」
我仰頭,簷下雨珠落入眼角眉梢。
我啊,沒興趣再演個乖“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