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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人活生生勒死在城牆上的。
周圍站滿了我不認識的人,看我的眼神猶如對待死物。
可我認識那白綾上的刺繡,許多年前,我娘也是因為忍受不了病痛,用這樣的白綾了卻一生。
來自相府夫人的刺繡。
我的靈魂逐漸變輕,看自己的身體如爛泥一般癱在地上。
前麵的嬤嬤隨手吩咐:「王爺那日多看了這劍人好幾眼,怕是不會放棄尋她。」
「把她的臉刮花,運回京城,吊到城牆上示眾,哪個劍人膽敢觸怒王妃,都是這個下場!」
殺我,崔莞甚至連麵都不用露。
我的靈魂飄啊飄,飄到了皇城上空。
媚香閣上空火光衝天,哭喊聲響徹雲霄。
我看到有姑娘跪著去抓謝宴的袍角,反被他一劍穿心。
昔日鮮活的、友善的,屢屢救我於水火的姐妹們,被侍衛驅趕畜牲一般驅趕到了樓裏,大門被鎖上。
李媽媽被兩個侍衛架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他們往牆壁上潑火油。
她的眼神猶如地獄惡鬼,死死盯著站在謝宴背後,手拿火把的謝言諾。
「好一個狀元郎,你就真不怕造報應嗎?!今日你把我們都殺了,我們就算化為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啊!」
下一秒,謝宴伸手抽刀一氣嗬成,砍下了李媽媽的舌頭。
「我再問你一遍,崔知恩現在何處?」
李媽媽冷冷一笑,往他臉上狠狠吐出一口血痰。
李媽媽被摁在地上。
謝宴隻是揮了揮手,謝知恩便隨手丟了火把,如同丟掉一塊小石子那般漫不經心。
「本王雖不記得你母親,卻也願意看在你的麵子上收她做個外室。但既然她如此不識抬舉......」
「父王!」謝言諾麵色慘白打斷他。
「罷了。」謝宴扭過了頭,淡淡道:「我會派人去找她,讓她安度餘生。」
謝言諾這才鬆了一口氣。
「謝父王。」
原是如此,原來他早忘了我。
世家子弟一時興起,毀了我和許多人的一輩子。
我卑微了一生,死後終於有了恨的資格。
原來所謂怨恨,是這種滋味。
大火燒了一整夜,燒得城北夜晚如白晝。
我癱坐在地上,麻木又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如果我不是崔知恩,如果我也是京城貴女,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大火和濃煙扭曲了空間,我隱約聽到了一道淒厲而尖銳的聲音在哭嚎。
下一秒,我的靈魂被扭曲,拖進了另一具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