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宋惜。
而且是在黏膩腥紅的鬥獸場。
隻是我如今早已不是當年囂張跋扈的小公主。
他也不是被我燙壞嗓子無力反抗的弱國質子。
他端坐高台,珠簾遮麵:
「月娘是嗎?就你了。」
而我拖著鮮血淋漓的傷腿,一瘸一拐地踏至珠簾前,脊背如竹:「謝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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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認主,為何不拜?」宋惜身邊的侍衛不悅地俯眼看著我。
「鬥獸場有鬥獸場的規矩,獸王不拜。」
珠簾內的人輕輕搖著手中的扇子,心情看起來很是不錯。
侍衛走上前來一把扼住我的喉嚨,將我提起來雙腳離地:「不拜?」
因缺氧渾身無力,侍衛按住我的頭狠狠磕向地麵。
「噗嗤」隨著一聲細微的聲響,我收回手中尖銳的木釵,侍衛的脖頸的血瞬間射出四尺多高,濺了我一身。
「嗯。不拜。」
現場的人群再次沸騰,失去了理智,尖叫著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我接下來會麵對什麼懲罰。
一柄長槍果決地貫穿了侍衛尚在抽搐的軀體。
宋惜扯過我破舊的衣擺,細細擦拭著長槍上的血漬:「沒用的東西。」
「你說是吧?」宋惜蹲下身子,似笑非笑:「望舒殿下。」
我不自覺緊緊拽住了臟汙的袖口,不敢否認,更不想回應。
八年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我。
宋惜死死按著我的頭,磕的咚咚作響。
「不拜?哈哈哈哈哈.....」宋惜站笑的前俯後仰,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滿是恨意:「風水輪流轉,人世間的規則都已然推倒重來。從今往後,朕,就是規矩。」
多年前,第一次遇見宋惜時,他也是這樣琥珀色的眼睛,正被太子罰跪在雪地裏。
他咳血濺臟了我的狐裘披風。
我大發雷霆,將他直接囚回殿中陰冷的下人廂房裏,日夜借著油燈縫製新的大氅。
宮娥都議論紛紛,都說一個男人,怕是連線都沒拿過,更別說質子了。
她們說的沒錯,所以宋惜縫了一件又一件,手紮爛,眼睛也不太好了,這才在百花開的時候,做出了令我滿意的大氅。
自此宋惜也成了宮中的笑話,宋國太子不僅身嬌,手也嬌,竟然做的一手好女紅。
我有些恍惚的看著眼前的宋惜,額頭溫熱的血液沿著我的鼻梁眼角流下,隔開了我和他之間的視線。
「夠了。」宋惜不耐的轉身:「扶起來帶回去,花了朕萬兩黃金,不能就這樣死了。」
是啊,我吃了這麼多苦,不能就這樣死了。
韓信受胯下之辱,我又如何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