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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寧請了最好的醫療團隊在別墅照顧我,當真每天準時回家,陪我好幾夜。
他把我的東西搬到了主臥,我從前最想住的地方。
偶爾夜深人靜時,他會摟住我,好像這樣我們就真的愛過一樣。
可現在,我已經不再信了。
變故發生在第三天。
外麵雨下得很大,雷聲作響,沈祁寧帶著受驚的許柔來了別墅。
許柔整個人像嚇壞了一樣,縮在沈祁寧懷裏。
沈祁寧用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哄她,和許柔說:「沒事了,沒事了姐姐,我在這裏,沒人能把你帶走。」
許柔不願意住次臥,嫌床太硬。
沈祁寧頓了頓,便看著我平淡說:「許柔怕打雷,睡眠不好挑床,你先搬去次臥吧。」
他隻知道許柔怕打雷,卻不清楚我小腹的傷口一直沒有恢複好,此刻在陰雨天又癢又痛。
我咬住蒼白的唇,什麼都沒說,往次臥走。
許柔卻突然喊住我,她的表情惴惴不安:「夫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來打攪你,我隻是......」
裝的真好,我麵無表情,掀起眼皮看她:
「不用不安,隨意住。」
我轉身進了旁邊的臥室,隔壁傳出不小的動靜。
許柔把上次的傷給沈祁寧看,撒嬌說:「你看,已經好了。」
沈祁寧溫柔說:「還是要抹藥,你那麼愛美,要是留疤了又要不高興。」
許柔笑笑,把臉埋進沈祁寧懷裏。
沈祁寧摸著她的頭發,溫聲說:「睡吧,明天是晴天。」
而我縮在被子裏,被傷口折磨的翻來覆去,出了一身冷汗。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避開刀口衝了個澡,出來才發現吹風機放在了外麵。
我打開門,剛走到客廳就聽到一陣窸窣的動靜。
我怔愣間回頭看,恰好看到暖光的台燈打下來,照亮了沈祁寧的側臉,他守在許柔身邊,盯著她看。
許柔睡得很不老實,一會翻身去了另一側。
沈祁寧不安不厭其煩的換到另一邊,把她納入懷裏。
他微微俯下身,把輕柔的吻落到她的眉眼上。
那一刻,我的心臟好像被棉花塞住了,血液四處尋找出路卻統統被棉花吸走,而後膨脹把心臟堵的更嚴實。
隻留下我喘不過氣來。
沈祁寧接了個電話,表情很差,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我連忙躲回隔壁,直到玄關處傳來關門聲,我才卸了所有力氣,順著門滑落,坐到地上。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背後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我打開,看到了穿著我的睡衣,站在門口的許柔。
天邊閃過一道驚雷,照亮了她的臉,她語調很輕:
「你都看到了?」
她指的是剛剛的事情,我沒說話。
她也不在意,笑了笑繼續說:
「孟虞,你知道他為什麼放不下我嗎?」
「因為我是他人生裏第一道光。他從小在寺廟長大,你隻知道他吃齋念佛,卻不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吧?他吃不上飯的時候,是我給他飯,他落水是我把他撈起來,他發燒也是我抱著他一盆盆水給他降溫。」
「現在他發達了,他就應該用一輩子愛我,報答我!」
我啞然,沉默片刻問:「你是知道他的身份才對他好?」
她露出玩味的笑來,語氣陡然變得凶狠:「是又如何?像你們這種出生含著金湯匙的富家小姐,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窮人的苦,我為我自己謀條出路,天經地義!」
我啞然。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玄關。
她用力將我推出門外,雨冰涼的打在我身上。
她的聲音在雷雨裏失真:
「打賭吧,賭他會選我,還是選你?」
「上一次你沒死,這一次你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車燈打過來,幾個男人拖著我的腿把我扔到了駕駛位上。
我的傷口發炎,渾身無力的被綁在駕駛位上。
我認出了其中一個人,和沈家是死對頭的陸思旻,一年前沈父搞垮了他的公司。
油門被旁邊的男人摁著腿踩動,車子一路開往懸崖。
手機上,沈祁寧的電話被撥通——
「沈少爺,你未婚妻和情人在兩輛車上,車上都裝著炸彈。」
「5000萬和一輛直升飛機,我收到了,但隻能告訴你一個人的位置。」
「選誰呢?」
「你他媽!」
電話裏傳來沈祁寧壓抑的呼吸聲,他很少動怒,整日燒香禮佛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極少能聽到他這麼失態。
「選誰?」
沈祁寧頓住,半響,他說:「許柔。」
我聽到心臟墜地的聲音,又覺得解脫了。
心裏想,果然是這樣的結局。
沈祁寧的聲音裏帶了點安撫的意味,他接著說:「孟虞,我馬上就回來接你,等我。」
我看著接通的電話,笑了,沙啞說:
「沈祁寧,不用來找我了。」
「你帶許柔走吧,以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如果我早知道你心有所屬,我從最開始就不會來愛你。」
沈祁寧愣住。
我伸手把電話掛斷,車已經行駛到了護欄邊,副駕的男人打開車門跳了車。
白無常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我身旁。
三天時間剛到,他如約而至。
「怕不怕?」
我笑笑,望著漆黑的雨夜,用最後一絲力氣踩上了油門——
車頭撞爛護欄,向懸崖疾衝而下。
炸彈爆炸的前一刻,我恍惚有聽到沈祁寧的聲音。
我望著後視鏡,沈祁寧的身影似乎也出現在裏麵。
是錯覺吧?
我來不及多想,下一秒轟鳴的熱浪將我的世界擊碎。
沈祁寧,祝你幸福。
也祝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