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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東林在衛生室轉醒後,環視一圈卻沒看到我的身影,微微皺起眉頭,心中的不安愈發加重。
他在衛生室修養了七天,可這七天我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這是從來不曾發生的事情。
以往別說是這麼重的傷,就是他手上稍微劃傷了一點小口,我都會捧著他的手流眼淚。
等到顧珊珊再給他送飯的時候,沈東林終於忍不住打聽起我的近況。
顧珊珊先是一愣,隨即又微微一笑。
“文佳啊,正因為咱倆的事情生氣呢,昨天她還因為這個,故意把牙膏擠進我的雪花膏裏......”
說完就做出委屈的想要哭出來的表情。
沈東林皺眉冷聲道。
“沒想到她還是這麼不懂事,珊珊,你別難過,等我好了,替你教訓她。”
等沈東林稍微好轉後,馬上就下地幫顧珊珊幹活。
在中午日頭最盛的時候,他突然掏出一個粉色的手絹擦汗,旁邊的其他人立刻圍了上來。
“沈隊長,這手絹是文佳給你繡的吧!”
“肯定是啊!那趙文佳早就被我們沈哥迷得暈頭轉向了!”
沈東林揮揮手打斷他們。
“不是趙文佳送的那條!”
我隻麵色如常的路過,心裏想著今早支書跟我說的,我返鄉的手續都辦好了,月底我就可以跟著第一批返鄉隊伍離開。
沈東林看著我的身影,隻覺得我最近確實是有些異樣,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我早就撒潑打滾地纏著他了。
可他是個神經大條的人,隻覺得我還是因為顧珊珊的事情在鬧脾氣,心裏盤算著,等下次他再進城,也要幫我帶回來一串葡萄。
等到晚上回到知青宿舍時,顧珊珊正在泡腳。
見我路過,她故意濺出一些水花來,我不由得望向她的腳盆。
她這才如願掏出我送給沈東林的那條手絹,在我的注視下慢慢擦著腳。
“沈大哥說我送的那條他更喜歡,這條他讓我幫忙扔了。”
“我看這條手絹做工也還不錯,就留下來擦腳了......”
我不理她,自顧自地上床睡覺,將自己埋進被子裏,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滑落。
說不在意是假的,我畢竟愛了沈東林這麼多年,又做了一世夫妻。
我手工不好,為了縫這條手帕,十根手指都被針刺的千瘡百孔。
當時沈東林心疼的捧著我的雙手,衝著手指輕輕哈氣。
“文佳,我一定會把這條手絹好好地收起來,這是我們倆感情的見證!”
而如今這條“感情的見證”,卻成了顧珊珊的擦腳布。
這幾天顧珊珊總是在宿舍裏翻翻找找,其他人問她在找什麼,她隻說自己是丟了一隻心愛的發卡。
我大概猜想到,她應該是在找那個認親玉墜,可她不知道那個玉墜早就被我貼身收好。
這天我在出工時,發現顧珊珊又沒有出現,本來是經常發生的事情,可這次我卻感覺莫名心慌。
我找了個理由請假回到宿舍,卻看見顧珊珊把我的行李翻了個底朝天。
我進屋時,她正握著養母留給我的玉鐲。
我養母的條件不好,為了養活我,隻能自己節衣縮食。
最後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不過是一場小小的肺炎,讓她不到四十歲就撒手人寰。
這個玉鐲是她留給我的唯一遺物,雖然成色很差,但我異常珍惜。
我小心地走上前去,顧珊珊握著玉鐲,卻看著我突然笑了出來。
“趙文佳,你知道了吧!那個玉墜呢?”
我咬咬牙。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玉墜,你先把我的玉鐲還給我!”
顧珊珊握著玉鐲粲然一笑。
“還是要給你個教訓!”
說罷就將玉鐲狠狠往地上一摔!玉鐲頓時四分五裂。
“趙文佳!我勸你最好不要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和你那個養母一樣,生來就是賤命一......”
沒等她說完,我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可下一秒我就被一股大力撞倒,是沈東林。
他趕忙過去扶起顧珊珊,而顧珊珊又做出那副委屈的神色。
“沈大哥,我隻是好心想幫文佳洗衣服,不小心打碎了她的鐲子...”
“她先罵我是賤人,成天隻顧著勾引你,然後氣不過打了我,我沒事的,隻是有點頭暈...”
沈東林隨即滿臉失望地抱著顧珊珊離開,沒再看我一眼。
他們走後,其他回來的知青將我扶起,我才發現自己滿手鮮血,原來我剛才正好摔到了玉鐲的碎片上。
有幾顆碎片甚至深深地紮進了我的掌心。